馬蹄聲驟歇,腳步聲旋即響起。
火光沖天之中,大批的人影朝着小院圍攏而來。
緊接着便是裡三層外三層的,将小院團團包圍。
沈南煙目不轉睛地望着院門口方向,眸光飒冷。
“煙兒,看本督給你帶什麼禮物來了?
”
吃一塹長一智,沈執這次不敢離沈南煙太近,他站在小院兒門口,示意衆人将‘禮物’給她擡過去。
四個東廠番子相視一眼,戰戰兢兢地拖着兩個麻袋,來到沈南煙面前。
按照沈執的指示,不僅将兩個袋子裡的屍塊兒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還拼成了一個完整的人形。
看着那熟悉的身形,熟悉的黑色面具,沈南煙嘴唇微張,雙目陡然睜大,愣在原地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
“啊哈……嘿嘿嘿嘿……”
見她這副模樣,沈執心裡别提多痛快了,登時笑得花枝爛顫,“那個那個那個,活捉沈南煙,賞黃金百兩!
”
沈執興奮地想搓手,陡然看見自己空蕩蕩的袖管,臉色一下就黑了,“都給本督上!
”
“是!
”
聽到賞金,即便心裡打怵,大夥兒還是貓着腰,舉着刀,向沈南煙步步逼近。
誰知,還沒等沈執多高興一會兒,就有冷箭驟然從四面八方襲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這些走在最前面的東廠番子一網打盡。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東廠超過大半的人馬,便如同秋後螞蚱一般,隻蹦跶了幾下,便紛紛倒在地上,當場斃命!
“誰?
”沈執四下環顧,咬牙尖聲吼道,“暗箭傷人,算什麼英雄?
”
“哼!
皇上命你接陵王妃回宮,你卻為了私欲,下這種龌龊的命令?
”
慕容澈一身玄袍,踏着夜色大步而出,周身威壓懾得人大氣都不敢出。
“沈執?
你何其張狂,竟連皇上,連本王,都敢不放在眼裡?
”
身後,數千黑衣影衛齊齊現身,将沈執一行人圍得密不透風。
陵……陵王?
沈執傻眼,瞬間僵在原地,太後的占蔔果真靈驗,他竟真的沒死?
即便見慣了大場面,可乍見陵王這陣勢,沈執還是有點心慌,稍瞬,他淺笑着上前。
“陵王殿下誤會了,奴才方才是想救陵王妃,那個在一旁站着的女人,才是想殺陵……”
“你當本王是瞎的?
”
慕容澈懶得再跟他廢話,舉劍就要殺他,卻聽沈南煙冷聲開口。
“陵王确實是誤會了,是這些番子沒聽懂沈公公的命令……”
沈南煙陰鸷的眸底,翻湧着瘆人的冷戾,無名的仇她要親自來報,絕不假手于人。
沈執不知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心虛下,隻得畢恭畢敬地附和。
“是咱家沒有教好他們,這才驚了陵王妃的駕……等咱家回去,一定好好懲戒他們。
”
“他們回不去了!
”冷然掃過周遭,慕容澈幽深的眸子裡,殺意洶湧,音色更是狠戾,“除了沈公公,這些人,一個都别放過!
”
“給本王,誅!
”
“是。
”
刹那間,刀光劍影,殺氣凜冽,單方面的獵殺随即開始。
慕容澈以另一種身份站在沈南煙面前,心境截然不同,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直到喊殺聲漸止,他才無力地走到她面前,“煙煙,我回來了……”
看着傳聞中死了的男人,沈南煙神情辨不出喜怒。
她繞過慕容澈,借着微微月色,去到無名身邊,擡了幾次手,才将那面具取下。
“啊——”
看着那張被毀得面目全非的臉,沈南煙癱坐在地,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嘶吼。
過了許久,她站起身子,踉跄着後退,整個人向旁邊倒去……手中面具墜地,竟然碎成了幾瓣!
沈南煙恨得咬牙切齒,她萬萬沒想到,沈執竟然如此惡毒,竟讓她至死也不知道她所愛之人的模樣!
“煙煙?
”
慕容澈一聲驚呼,沖上去将人穩穩抱在懷裡。
沈南煙覺得兩眼模糊,頭重腳輕……
她仰頭看着抱着她的男人,嗅着他身上的氣味,似呓語般,含糊不清地道了句,“無名……”
“聖旨到……”
山間馬蹄聲聲,嘶鳴陣陣,夏江帶着大批禁軍,五位兵馬指揮司各帶了五千精兵,快速占領山下各處要道。
更有軍士湧入院内,一個個身穿甲胄,面色肅冷。
衆人翻身下馬,齊齊半跪抱拳,“吾等參見陵王殿下,見過陵王妃,王爺王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
夏江雙手捧着聖旨,揚聲道,“皇上和太後特命吾等接王爺王妃回宮。
”
慕容澈擰眉,一手攬着沈南煙的肩膀,一手接過聖旨,甩開來看,上面隻有八個大字:
速速回宮,罪責皆免。
“呵!
”慕容澈嗤鼻,将聖旨随手扔給徐免,垂眸看向懷裡人,“你若想走,我這就帶你離開。
”
雖然他暫時沒有找到抱夏和雲柒,但隻要她願意,他定會不計代價,達成她的心願!
一旁的夏江還有五位将領聽得這話,瞬間汗毛直豎,血液上湧,一隻手默默握上刀柄。
沈南煙冷眼掃視衆人,推開慕容澈,冷聲道,“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
她跌跌撞撞地朝屋内走去,短短幾米距離,竟然摔了兩次……
每次慕容澈想上前扶她,見她倔強地掙紮起身,都頓住了腳步。
中城兵馬指揮司見陵王妃徑直回了房間,還砰地把門關上反鎖了,戰戰兢兢地問,“王爺?
咱們何時下山?
”
“……”
慕容澈盯着那緊閉的房門,滿臉懊惱,眸色晦暗不明,就差那麼一點兒……他到底是沒算過太後!
夏江狠狠閉眼,心裡默默罵娘,一幫缺心眼的,這個節骨眼上你就安安靜靜的等着!
多什麼嘴?
樹林茂密,你知道陵王在這山間埋伏了多少人?
這倆祖宗,皇上和太後都隻能勉強拿捏,輪得到你問東問西的?
瞥着慕容澈攥得越來越緊的拳頭,夏江别過頭,沉聲對身後五個蠢貨道:
“閉嘴!
沒看見陵王妃身體不适嗎?
不休息好了,怎麼長途奔波?
”
五人面面相觑,這也算長途?
用不上兩個時辰不就回去了?
可瞄着夏江那要吃人的眼神,到底沒人敢再多嘴了!
沈執低着頭,一寸一寸地往遠處挪,最後趁大家不備,徹底消失在夜色山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