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終于空無一人,慕容澈沉着臉,一把推開房門,擡腳往最裡面走。
沈南煙坐在椅子上,眼角餘光瞥到他的鞋子,卻假裝沒看見,繼續為雲柒處理傷口。
“王爺……”
“别亂動!
”
雲柒半坐在榻上,正欲起身,沈南煙忽地遞給他一個眼神,他瞬間動都不敢動,想了想,緊抿着唇,将頭别到了另一側。
見眼前闖了禍的女人,竟對自己不理不睬,慕容澈愈發惱火,“沈南煙!
你膽t子是越來越大了?
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着本王?
”
慕容澈鮮少連名帶姓地叫她,看來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你都知道了?
”沈南煙裝作不以為意的樣子,語氣平緩地辨不出情緒。
“不然你以為就憑他們,能這麼順利的從宮中逃走嗎?
”
顧及着她的顔面,慕容澈雙拳緊握,強忍怒氣,“這筆賬,本王待會兒再跟你算!
”
沈南煙微微挑眉,取出針線,動作利落地,再次為雲柒縫合傷口……
她每縫一針,慕容澈眼皮就跳一下,眼看就要縫完了,他終于忍不住,厲聲喝道,“雲柒!
你做事越來越沒有分寸了,方才那箭若是射中了王妃,你百身莫贖!
”
唉!
沈南煙默默歎氣,他怎麼什麼都知道?
她就說麼,以他的身手,怎麼會擋不住這箭?
以徐免的功夫,又怎麼會讓那個弓箭手跑了?
雲柒:“王爺息怒……”
沈南煙:“是我安排的,跟雲柒沒關系!
”
“呵!
”慕容澈看着她的背影,難得露出無可奈何的模樣,他一手扶着腰間佩劍,一手扶上額頭,在屋裡來回踱步。
“你用不着這樣……那是我手下最好的弓箭手!
百步穿楊!
箭無虛發!
”
慕容澈:“……”
沈南煙用紗布覆蓋好雲柒的傷口,邊包紮邊道,“而且那箭頭是改造過的……就算射中我,也隻是皮外傷罷了。
”
“你怎麼就敢保證絕對不會出意外?
”忍無可忍,慕容澈終于上前,扯着她的胳膊,彎身一把将她扛到了肩上,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不這麼做,到時候怎麼跟别人解釋雲柒身上的傷口?
”沈南煙覺得頭暈目眩,不停地蹬着腿掙紮,“你放我下來,我我我,我得守着這屋裡的兩個傷員!
”
慕容澈根本不理她,扛着她直奔上林苑。
哼,别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剩下的事,抱夏就能處理……
沈南煙咬緊牙關,兩隻手使勁兒去擰他腰上和屁股上的肉,被掐疼了的慕容澈,擡手對着她的屁股,‘啪’的就是一巴掌。
“再不老實,本王讓你半個月都下不了床!
”
“……”
沈南煙咬牙切齒,無恥!
簡直無恥至極!
王府衆人對吵吵鬧鬧的兩人視而不見,各自忙着手裡的事情。
不等抱夏開口,雲拾默契地推着她就往病房方向走……
……
與此同時,德妃也快馬加鞭地趕回了皇宮,她下意識地直奔乾清宮,卻在即将推開宮門時停住了腳步。
“無诏不得前往乾清宮……無旨更不得進入文德殿……方茹,我們回永安宮!
”
“是!
”
“德妃娘娘請留步!
”高達海跑得直喘,“娘娘,皇上口谕,請您進去說話……”
德妃轉過身去,卻出乎所有人預料,并沒急着進去。
“海公公,皇上怎樣了?
”
高達海急忙躬身,“娘娘放心,墨大夫可是薛崇山的關門弟子,醫術半點兒不比薛神醫差!
”
“他一直在宮中待命,是以,皇上受傷的第一時間,便得到了救治,現下并無大礙,隻是有一段日子不能開口說話了!
”
德妃心說,那個墨大夫她見過兩次,醫術确實高明。
他竟一直在宮中?
怪不得太醫院空蕩蕩的,一直無人可用,皇上卻始終也不着急……
等一下……德妃突然收回剛擡起的腳,面色一寸寸沉了下來,手指不停地扣着掌心。
皇上明知肅兒是冤枉的,也猜得到她會出手教訓他,卻還是讓他在大庭廣衆下罰跪,狠心打了他三十刑杖?
就算她的肅兒确實是一時糊塗,受人挑唆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可他畢竟什麼都沒做!
放着醫術高超的神醫不用,他卻派一個一無是處的九品醫士過來,是想讓她眼睜睜地看着她的孩子等死嗎?
難道……他真的想要肅兒的命?
德妃心中一凜,不由得向後退了兩步,有些事不能細琢磨,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寒……
“娘娘?
”高達海小心翼翼,“皇上還在寝殿等您呢……”
“啊?
”德妃心神一震,“好,本妃這就進去!
”
……
寝殿裡,皇帝半倚在榻上,脖子上纏着厚厚的紗布,臉色慘白慘白的。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
宣武帝滿腹心事,絲毫沒察覺到德妃對她的冷淡,更沒看到她眸中複雜的神色。
他擺了擺手,示意德妃平身,沖一旁服侍的太監使了個眼色,便阖眼開始揉捏眉心。
那太監拿着皇帝早就寫好的紙條,面向德妃念道,“聽說你剛從陵王府回來?
陵王妃可有異常?
她身邊的那些個手下都在府中嗎?
”
肅兒受了那麼重的傷,現下生死未蔔,他竟連問都不問一句,一心隻惦記着抓刺客?
德妃望着榻上越來越陌生的男人,心中苦澀,百感交集。
“回皇上,陵王妃一直忙于搶救漢王,并未做其他事。
”
“臣妾回宮前,有人暗殺陵王妃,她身邊的雲柒替她擋了一箭,現下生死不明……”
宣武帝猛地睜眼,直勾勾地看着德妃,就聽她繼續道,“陵王妃遇刺時,她身邊的那些心腹,第一時間全都沖了出來,臣妾看了,都在!
”
先是刺殺他,而後又刺殺沈南煙?
到底是誰在攪弄風雲?
還是沈南煙在自導自演?
“皇上!
”德妃突然開口,“臣妾離開時,肅兒再次出血不止,人現在還在陵王府!
眼下漢王妃受了驚吓……臣妾想去漢王府上小住,幫一幫她!
”
聞言,宣武帝眸色陡沉,他受傷了,這個陸英不但不擔心他,卻惦記夏氏那個廢物?
若不是她出宮時帶走了那幾個高手,刺客又怎敢貿然刺殺他?
又怎會叫慕瑤那個賤人鑽了空子?
豈有此理,這一個兩個的,到底有沒有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