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府正殿,沈南煙高坐上首,一頭青絲未挽,就那麼随意披散着,面上滿是不悅。
“宇文大人,榮祿公公,你們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嗎?
啊?
”
“你們整日整日的,把那成堆的奏折往本宮府裡堆也就罷了,天兒都這麼晚了,本宮剛回來沒多久,你們還要本宮進宮?
”
“公主殿下息怒!
”宇文衡躬身行禮,語氣謙卑至極,“實在是事情緊急啊,不得不深夜叨擾殿下……”
沈南煙蹙着眉頭,将手放在明顯隆起的小腹上,音色肅冷,“本宮隻是攝政!
攝政你們懂嗎?
”
“王上年紀是小,可本宮也不過隻比他大了一旬而已!
”
她掃了眼殿内的十幾名大臣,語氣十分無奈,“宮中每日好幾位帝師陪着,你們得教王上啊?
不能時時刻刻都來尋本宮啊?
”
“長此以往,王上,乃至天下人,還以為本宮獨裁專政呢!
他日,王上若再聽信些讒言,保不齊會多想,以為他是什麼傀儡君主,因而恨上本宮呢!
”
“長公主多慮了,吾等……”
“行了!
本宮乏着呢,本宮要養胎,本宮今日哪都不去,有什麼事,明日再議!
”
“……”
“王姐?
”
說話間,達奚嘉衍“噔噔噔”地跑了進來,徑直朝沈南煙懷裡撲去……
沈南煙雙目圓睜,下意識地抱住肚子,飛雲掣電間,慕容澈忽地從暗處沖了出來,及時擋在了沈南煙身前。
因着達奚嘉衍跑得太快,他猛地撞在慕容澈腰上,登時被彈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王上?
”
“主子?
”
眼見暗處突然沖出來大批狼衛,還有好幾個郎中緊緊将沈南煙圍在中央替她診脈,說什麼“腹中孩兒”“好險”什麼的……
達奚嘉衍坐在地上,“哇”的就哭了出來,“榮祿公公……孤,孤是不是闖禍了?
”
他不知道王姐的肚子碰不得,他隻是太害怕了而已,他,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嗚嗚……”
“王上……”
不等榮祿将安慰的話說出口,慕容澈猛地轉過身去,露出了那張陰戾冷沉的臉。
他像是看一群死物似的瞥了眼衆人,随即音色狠戾地道,“長公主今日,哪兒都不去!
”
“來人,送客!
”
音落瞬間,衆人齊齊跪地,面兒上心裡,皆是驚訝不已……
慕,慕容澈怎會在此?
他不是跟長公主鬧掰了,搬出去了嗎?
瞧着他下巴上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牙印兒,一衆大臣默默歎氣……
呵!
這就是一對兒相愛相殺的冤家!
怕是這輩子都難分開了……
朝中小一半兒的大臣這幾日也看出來了,他們這個攝政長公主啊,壓根兒就沒想過要選夫婿,而是一門心思地搞事情呢!
這丫頭,精得很!
隻是眼下正是緊要關頭,誰把王上放出來裹亂來了?
眼見慕容澈将沈南煙打橫抱起,作勢要往外面走,達奚嘉衍登時就爬了過去,坐在地上緊緊抱住慕容澈的腿,“姐夫,孤真的不是故意的……”
慕容澈冷冷睨着地上的小孩兒,眸中陰鸷漸淡,卻依舊滿面怒容。
随後趕到的尉鶴引等人,邁進殿門時剛好看到這一幕,不禁暗暗歎了口氣。
“尉太師?
”跪在最後面,挨着殿門的大臣趕忙捏着嗓子提醒這些後來人,“王上方才險些撞到長公主的肚子上……”
什麼?
這事兒可大可小啊!
一衆大臣急忙跪地叩首,“臣等參見攝政長公主,長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
“松手!
”見慕容澈還在氣頭上,榮祿緊忙跟着抱住他另一條腿。
“殿下息怒!
慕南王息怒!
”榮祿扯着嗓子,語速極快,“北朔女将軍納蘭昭,于王宮中強迫了桑南使臣,毀了那人清白不說,還險些将對方打死,這些恰巧被王上看了個正着。
”
“王上怕極了,直吵着要來見您……事急從權,老奴實在是沒辦法了,才将王上一起帶了出來。
”榮祿喊得嗓子都啞了。
“公主殿下,王上年幼,在宮中也沒見過懷了身子的人,他什麼都不懂……老奴用性命作保,王上絕對不是故意沖撞長公主的!
”
“王姐,姐夫……”達奚嘉衍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那女人不穿衣服,騎在那人身上就打,到處都是血,她還扣掉了那人的眼睛……”
沈南煙:“啊?
”
慕容澈:“……”
沈南煙與慕容澈面面相觑,納蘭昭一個女人,怎麼會在宮裡幹這事兒?
再者說,她不是喜歡慕容澈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一衆大臣也不再支支吾吾的了,你一句,我一句,将事情原委講得十分詳細。
“殿下,你說他們北朔人怎能如此野蠻沒有教養,如此荒淫無道?
”
“她納蘭昭在我西夏王宮胡作非為不說,還險些弄出人命來,若是桑南使臣死在王宮裡,屆時我們要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
“啟禀長公主殿下……”尉鶴引朗聲道,“那北朔的納蘭昭十分彪悍,不但打傷了我們好多禁軍,還傷了許多聞訊而去的使臣……”
“聞訊而去?
”沈南煙皺眉,語氣很是疑惑。
“回長公主的話,她的那個貼身侍女,突然沖到宴席上,說慕南王在宮中打傷了納蘭昭不說,似是不解氣,還把納蘭昭拖去了偏僻宮殿,讓吾等快去救人。
”
“待大家趕到的時候,就見她正在強迫一個男子,納蘭昭身形魁梧,那男子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眼見人都要被她折騰死了,宮人們不得不沖上去拉開她,見事情敗露,她二話不說就要殺人滅口。
”
“後來趁禁軍救人時,她匆忙地穿了衣裳,擡腳就跑……禁軍廢了好大功夫,折損了好幾個人才将她拿下。
”
“殿下,此事涉及邦交,萬萬馬虎不得啊……”
“是啊殿下,臣等知道您的身體不能過度勞累,可,可眼下這事兒,萬萬耽誤不得!
”
“……”
沈南煙直勾勾地看着慕容澈,心說,這納蘭昭明顯是沖着他來的,想霸王硬上弓,結果卻上錯了人!
呵,不要臉是吧?
那她就讓她徹底沒臉!
“擺駕,去王宮。
”
“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