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0章 她說,歡迎小公爺回家
一刻鐘後,沈錦書端端正正坐在桌前。
她将大木盆放桌上。
剛準備給末世那邊傳遞紙條,她忽然一拍腦袋,“不行,小公爺百多斤的人要是忽然出現在桌上的盆子裡,還不得把我桌子壓塌了?”
她心想,若是有人聽到動靜進來,怕是要誤以為她在跟小公爺幹壞事,把桌子都弄塌了……
那多尴尬?
她連忙把大木盆放到了地上。
這樣就安全了。
她拿出寫好的紙條,傳遞到末世那邊——
【錦意妹妹,狸花貓一晚過去仍活蹦亂跳,确認通道安全,請幫我把秦仲淵傳送回來吧,辛苦妹妹了。】
紙條傳送過去了,她就托腮蹲在旁邊耐心等待。
唉。
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把小公爺迎回來呢?
傳送一個百多斤的人,也不知錦意妹妹如今有沒有這個實力。
等了大約一刻鐘,大木盆底部終于有了動靜。
“來了!”
沈錦書眼前一亮。
她低頭望着木盆底下,定睛一看,那黑洞裡果然是個人,正在等待她放行。
她毫不猶豫,“準許進入!”
下一刻,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憑空出現在木盆之中。
赫然就是小公爺秦仲淵!
大概是人處在傳送通道中會像坐摩天輪一樣感覺天旋地轉,此刻那一身黑衣的俊俏小公爺握着劍扶着腦袋站在木盆裡搖搖晃晃,眼看着就要往後倒下去——
沈錦書連忙起身,飛快站在他身後支撐着他搖搖欲墜的身子。
她又要支撐人家又要嫌棄人家,催促道,“快點兒站穩,你可太沉了小公爺!”
秦仲淵暈暈乎乎的中忽然感覺到背後抵着了什麼東西。
正要睜開眼睛,耳邊響起了熟悉的嗓音。
沈姑娘!
他這是……
已經回到大甯國了?
沈姑娘在他身後撐着他?
他驚喜睜開眼回頭望去。
沈錦書那張燦爛的笑臉映入眼中,他漆黑的眼睛瞬間亮了,他頭不暈了,眼也不花了。
“沈姑娘……”
他輕輕呢喃一聲,見沈姑娘支撐着他,他生怕沈姑娘承受不了他這麼沉的重量,立刻從木盆裡飛出來,猛退兩步,抵着桌子支撐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子。
手指往後抓着桌子邊緣穩住了自己,他這才擡頭望着沈錦書。
他眼裡落滿了亮光。
他終于又見到沈姑娘了。
雖然才分别短短數日,可身處兩個不同的時空,這種遙不可及的距離感,讓他心中的思念達到了頂峰。
他以為,他再也回不來了。
他以為,他再也見不到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了。
幸好老天爺厚待了他一次。
他回來了。
看着這張想念了十幾日的笑臉,秦仲淵輕輕一笑,甜如蜜,“我回來了,沈姑娘。”
沈錦書也笑眯眯沖他揮手打招呼,“好久不見啊小公爺,歡迎回家。”
秦仲淵聽到“回家”二字,微愣。
随即,他笑着呢喃,“回家?”
他握着劍挽了個劍花耍帥,優雅轉身看向四周,指着這房間輕笑着問沈錦書,“沈姑娘的閨房,居然是在下的家嗎?”
沈錦書啧了一聲,“别貧嘴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點底細,這是人家沈姑娘的閨房,你可不許冒犯人家沈姑娘啊。”
秦仲淵想起如今的沈錦書并非原來的沈錦書,這房間也是别人的房間,他笑着收聲,不再玩笑。
他指了指桌上的水壺,“我能不能先喝杯水緩緩?”
沈錦書點頭。
看着他拎茶壺倒了整整兩杯水喝下,沈錦書取笑,“末世的水是不是難喝極了?喝那麼難喝的水,可把你給憋壞了吧?”
秦仲淵點頭。
他又倒了一杯水,側眸望着沈錦書笑道,“雖然那是沈姑娘的家鄉,我不該多嘴,但說實話,你們那兒的水真不如大甯國的水清甜。”
他仰起修長脖子喝了兩口水,一臉回味,“我們大甯國的水,潤人心田,有回甘。”
沈錦書點頭深表贊同。
末世前那被污染過的水都不如古代的水好喝,何況是末世後的水呢,那就更不能比了。
正因為末世樣樣都不好,她才會死乞白賴非要留在大甯國,任憑天道如何驅趕她也不肯回末世啊。
秦仲淵喝了水解了渴,這才轉身看着窗外。
他說,“這兒剛天亮?”
沈錦書點頭。
秦仲淵又問沈錦書,“你紙條上說,有很急的事需要我回來處理,我猜,定是幽影樓已将我的事情捅出來了,如今大街小巷都在對我議論紛紛,是麼?”
沈錦書聞言,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那些充斥着惡意的傳言已經鬧得人盡皆知,說得都挺難聽的,她怕這個受害者接受不了,無法面對這鋪天蓋地的惡意……
她沒有回答,秦仲淵卻從她小心翼翼的姿态得到了答案。
他莞爾,“看來我猜對了。”
他邁着大長腿從容地走到窗邊,推開窗戶,一臉平靜,“沈姑娘不必為我擔心,像我們這種跌入過泥沼又重新爬起來的人,最擅長的就是自我欺騙。當我治好病不再是曾經那個弱小無助的秦仲淵那一刻,我就笑着告訴自己了,我重獲新生了,綠柳山莊的一切都跟我秦仲淵沒有關系,我從未被人囚禁過,那個弱小任人欺淩的不是我,他們口中惡意讨論取笑辱罵的,也不是我。”
他手指搭着窗台,微微仰頭沐浴着撲面而來的涼風。
呼吸了一口大甯國的香甜空氣,他回頭望着沈錦書,溫潤一笑,“所以,即便我此刻走出去會有無數人指着我鼻子對我指指點點,對我毫不尊重地辱罵取笑,我也能從容應對,我不會心虛,不會憤怒,不會羞于見人——”
他修長手指按着自己的心口,“因為,我浴火重生了,我是國公府清貴的世子爺秦仲淵,他們議論的那個卑賤的綠柳山莊的面具美人,與我何幹呢?”
沈錦書怔愣望着秦仲淵。
看着這個笑得坦然的男子,她的心感受到了一種被強大力量所震撼的震顫。
這個小公爺,最吸引人的就是這一點。
他哪怕經曆過那麼慘痛那麼難堪的一年,可他逃出生天以後,他依然能爬起來振作起來笑着面對生活。
沈錦書從不覺得,受害者催眠自己遺忘過去是膽小,是逃避。
能将傷害遺忘能擁抱更好的生活,就已經無比強大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