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長凳,從裡面歪歪斜斜地探出一些,上面還搭着不少其他的雜物,全拉出來也不容易。
衆人的目光落在凳子腿上的一根紮起來的布帶上。
布帶有長長的一段是濕乎乎的,仔細一看居然是暗紅色的,平時隻當是污了帶子。
姜錦心擡頭在四周看了看,這一處雜物間是真的許久了,看這樣子,許多地方積了不少的東西,未必就全是姜府的,可能還真的有前面留下來的。
至少這凳子看着陳舊之極,已經有好幾個年頭了,上面的漆早就掉光了。
韓卦姑過去,手中取了一張黃紙,一邊念念有詞,一邊小心的上前捏住布帶,漸漸地把布帶子上的結解開,抽出來。
居然還挺長,有一頭還紮在雜物裡面,抽出來的時候,後面的雜物搖了幾下,差點沒倒下來。
黃紙擒着這條布帶出來,衆人的目光看過去,抽出來的地方,又有一些是染了血的。
“老夫人,這是一條腰帶,女子束腰的腰帶。”韓卦姑肯定的道。
老夫人握着姜錦心的手用力,“這……這是什麼意思?”
“應當有一女子死在這裡,用的還是腰帶。”韓卦姑道,擡眼看向上面的梁上。
“是……上吊的嗎?”老夫人顫聲道,這種時候誰的背心都是一層冷汗。
“差不多吧!”韓卦姑沒把話說死,含糊地道。
“韓卦姑既然能看到這麼多年前的事情,也發現有這麼一個東西,怎麼會對這事的确一無所知?難不成韓卦姑看不準?”
姜錦心道。
老夫人皺緊眉頭。
“二姑娘,這還需要扔一卦的。”韓卦姑不悅的看了她一眼道。
這是她立身吃飯之物,特别是今天的事情,宣揚得好,以後就是她的門面了,怎麼會允許有不協調的話頭傳出去。
“我來一卦如何?”姜錦心偏頭看了看韓卦姑,道。
年少的女孩子帶着天真,很是好奇的看着韓卦姑手中小心謹慎地拿着的布帶,“就測這下這布條是何緣由,韓卦姑能不能把看到的都和我們說一說,不清楚也沒關系,總是會有些緣由的。”
韓卦姑是真沒想到姜錦心的膽子這麼大,這種時候就算是見多識廣的姜老夫人整個人都繃緊了,笑容早就沒了,也就是勉強站着罷了。
“姜二姑娘可以來一卦。”韓卦姑道,她方才把卦筒給了随身帶來的小徒弟,這會從徒弟手中接過來,仿佛忘記了另一隻手還拿着一條染血的布帶似的,連着布帶和卦筒一起往姜錦心面前一送。
老夫人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撲面而來的黴變的氣息中,似乎隐隐聞到了血腥氣,臉色越發的慘白。
姜錦心知道韓卦姑是故意的,長睫眨了眨,忽然看向姜玲珑:“都說大姐是福運之人,有貴氣,何不由大姐抽一支?也可以壓一壓這股子邪氣。”
“我……”姜玲珑是想拒絕的。
“行,就玲珑抽吧!”老夫人已經發話,覺得姜錦心的話說得有道理。
姜玲珑不得不上前,手指顫抖地伸向卦筒,幸好韓卦姑這時候已經反應過來,黃紙拿着的布條往邊上的雜物上一放,隻留下另一隻手裡的卦筒。
姜玲珑慌亂地抽了一支簽,幾乎是扔到韓卦姑的懷裡,連着退了幾步才停下,整個人目光可見的瑟瑟發抖。
老夫人這時候已經穩住,低低地咳嗽了一聲,看了姜玲珑一眼,有些不滿。
經不住事,不如錦丫頭是個能經得住事的。
就算有一個嫡女的身份,這麼不經事的樣子,也坐不住正室夫人的位置,更何況還是正經皇子妃。
貴氣不夠啊!
“韓卦姑,可看出此人是怎麼死的,多大年紀,什麼時候的事情?為何死在這裡?是男是女?”
姜錦心見韓卦姑“認真”地看着卦,問道。
“二姑娘,不可能這麼詳細的,冥冥中自有天意變化。”韓卦姑搖搖頭道。
“那就挑能說的說,總聽祖母說,韓卦姑是不同的,一隻眼睛原本就和别人不同,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東西,這一次也讓我開開眼。”姜錦心道。
她一句話中提了眼睛數次,提的韓卦姑心頭火騰騰的上來,眼中閃過一絲怨恨。
眼疾的事情是韓卦姑最不願意提的,在還沒有成為卦姑的時候,這隻眼睛就是她心底最大的自卑,而後成為了卦姑,甚至還因為這隻眼睛的緣故,有了些能看到人所不能看的傳言,韓卦姑才自傲起來。
偶爾也會主動提起來。
但在心底,這件事情一直是她在意的軟肋,并不願意别人多提,這會讓她想起以往那些卑微不堪,被所有人嫌棄,當成怪物一樣看待的過往。
“姜二姑娘,我說與你聽。”話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裡擠出來,低下眼睛,掩去眼底的怨恨。
姜錦心唇角微微的勾了勾,繼續好奇地道:“請韓卦姑說一說,讓我和祖母也聽一聽,看看韓卦姑的眼睛,是不是這麼有本事!”
又一次提到了眼睛。
眼疾的事情她自己能說的,别人是說不得的,更何況姜錦心一說再說,眼角微微挑起,更覺嘲諷,韓卦姑的火氣一沖再沖,瘋狂的幾乎壓制不住,她就要讓這個賤丫頭看看自己的本事。
擡起眼睛惡意地看向姜錦心,她以後也要紮瞎這個賤丫頭的一人隻眼睛,再問她看得清不清楚,她也要讓這個賤丫頭體會到瞎了一隻眼的苦楚,讓她被萬人唾棄。
“韓卦姑,你快說吧!看你的眼睛就知道是得道高人。”青禾笑着也跟了一句,這麼一提,連老夫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韓卦姑的眼睛,看和韓卦姑額頭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她恨不得當場就給姜錦心主仆兩個耳光。
再拿簪子紮瞎這對主仆的眼睛。
“韓卦姑……”
不想再聽到眼疾的話,韓卦姑不客氣地打斷了姜錦心的話,這一次不用姜錦心追問,徑直說了起來。
“這是一個女子,年紀不大,是自缢死的,就在這裡,這一張闆凳當時也是有作用的,死後陰氣不散就留在這裡,留在這根布帶附近,死得太慘,故而一直留在這裡。”韓卦姑又拿起了黃紙捏着的布條,往姜錦心面前晃了晃。
老夫人雖然穩得住,臉色已經不悅,這個韓卦姑今天是失了體統,往日看着還算是一個講規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