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問的人下去,姜尋承在屋子裡呆了許久。
安靜了許久之後,忽然起身往内院而來。
徑直去見了老夫人,母子兩個商議了許久之後,做了一個決定,讓孔氏去莊子上養病,孔氏的身體越來越差,現在這種時候更應該好好養病才是,等以後病好一些,再回來,就如同以往這樣。
府裡的事務由老夫人管着,姜錦心幫忙,當然兩個姨娘也幫着管一些小事。
商議定之後,姜尋承來過來看孔氏。
聽了姜尋承的意思,孔氏虛弱地點頭:“多謝相爺……原來……也是想這麼說的,我……身體不好,一切拖累着相爺。”
“你說什麼拖累不拖累的,我們是少年夫妻,這麼多年的情分,又豈是拖累一詞可以說的,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原來你的身體雖說病弱了一些,但也沒那麼差,主要還是孔太夫人……她終究是害人不淺,你去城外一面是養病,一邊也回避一下。”
姜尋承滿臉關切的道,話說得很實誠,就像是心裡真的是這麼想的似的。
姜錦心安靜地坐在一邊,低頭靜聽着姜尋承找出來的理由。
“回避……一下?”
“孔太夫人的事情,恐怕還有些牽扯,雖說孔太夫人的事情已經明了,但這人販子還不知道怎麼說,現在先得找到人販子,甚至于其他的女孩子,都說其他的一些女孩子是送到别的世家……送得遠,現在查不到。”
姜尋承眼眸真誠地提點道。
“和我一起的女孩子?”
“和你一起的……據說還有女孩子,但後來都送走了,現在下落不明。”姜尋承點頭,安慰她道,“這事衙門如果要查,查起來時間不會短,好在這一家子全被關了起來,以後……也不會再有可能禍害你了。”
“那些……可能……可能都不在了。”孔氏頭低下,眼底酸澀。
“不在是什麼意思?”姜尋承一愣。
“我也不知道……或者……她們可能也能活着。”孔氏眼眶紅了。
姜尋承臉色沉冷,忽然想到了一點:“如果真的不在,必然還在府裡。”
“可能……是吧!”孔氏輕聲道,聲音越發的暗淡,說完偏頭過去,低低地咳嗽起來,姜錦心倒了一杯溫水,送到她面前。
待孔氏咳嗽的完了,喝了一口溫水,緩了緩。
“夫人……當年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姜尋承耐着性子等她咳嗽完,才問道。
“其實已經記不太清楚了,一會覺得真的是孔太夫人撿到的,這麼多年她一直這麼說的,但又覺得……真的是人販子帶着我們進去的,當時還不隻和我二姐。”孔氏聲音很低,眼睛看着空間一點,緩緩地回憶。
“那時候太小了,其實真沒什麼記憶,後來那麼多年……如今的記憶一片蒼白。”
“會不會記得……曾經家世不錯,那些華美的物件,看着都有幾分眼熟?孔太夫人喜歡的是家世不錯的女孩子,不隻是長得漂亮,你和郡王妃能入她的眼,必然不隻是容貌。”姜尋承道,目光落在孔氏的臉上,眼底幽然。
孔氏容色是真的很美,遠超他人,這會病弱地看着空中某一點,莫名地讓人覺得楚楚可憐,即便她沒有哭訴,甚至還努力地表示着堅強,卻也比顧姨娘哭得梨花帶雨,讓人覺得憐惜。
他當初是真的瞎了眼了。
明明放着絕色的女子不憐惜,居然上了顧姨娘的當。
“有些……的确是眼熟的,但是真的想不起來,或者……我的确也如……她們的情形,也是從小官吏家得來的女孩子,也或者和她們又有不同,是被人直接給扔了的。”孔氏緩慢開口,聲音暗啞。
“夫人這麼好,怎麼會被人扔了!”姜尋承安慰她道。
手往外指了指:“初到這裡的時候,夫人有沒有覺得這裡的一切很眼熟?”
“不覺得,當初我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顧姨娘……她當時已經清理了不少。”孔氏想了想道。
姜尋承低咳了一聲,不再說這個話題,看向姜錦心:“錦兒,你要不要去莊子上住幾天,好好照顧你娘?”
“父親,我正有此意,娘親現在身體很差。”姜錦心點頭應下。
“行,有你照顧你娘,我也放心,衙門裡如果有什麼事情,我也先去說明,這種事情都和你無關。”姜尋承攬下此事。
“多謝父親!”
姜尋承沉默了一下,見母女兩個都沒話可說,隻能站了起來:“你祖母處,我已經說過了,你們明天直接過去,可行?”
“好!”
“需要什麼就帶上,養病雖則是以清靜為主,但必要的藥材也是要帶齊的,若是一時需要,身邊又沒有,就是一件麻煩事了。”姜尋承又叮囑的道,看了看孔氏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
比起之前,孔氏的臉色越發的不好。
昨天發生的事情,對孔氏的打擊也是極大的,原本身體就不好,現在恐怕……
如果孔氏沒了,自己必然得繼娶,母親的意思,這一次得好好的娶一個名門貴女,不能像顧姨娘這樣做妖的,也不能像是孔氏這樣沒有一個得力的娘家,居然還隻是一個養女的,終究是當時自己才進京,根基淺了一些。
又仔細地看了看孔氏,仿佛要把孔氏記在自己的心中,姜尋承走到床前,伸手輕握住孔氏的手,眼底深情:“你好好養病,待稍好一些,我派人過來接你回來,這以後再不會有孔太夫人的事情,也不再有安信伯府欺負你,以後……你有我和錦兒。”
這話情深得讓姜錦心覺得嘲諷。
孔氏的手握不住姜尋承的手,無力地垂落下來,手指在姜尋承的掌心滑過,“多謝相爺……”
似乎還想說什麼,偏過頭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姜尋承直起身子,隻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1”
轉身離開。
孔氏咳嗽完,姜錦心送上茶水,喝了幾口後平緩下來,忽然笑了,“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會裝,當初把姜霖寒送過來的時候,說的更是情深義切,我以為他要好好跟我過日子了,沒想到,不過是為了把一個私生子送到……我名下,占據我嫡長子名份。”
這事之前想着心疼不已,如今再提似乎也沒那麼痛心。
不在意了,連這個從都不在意了,又怎麼會去管他和誰生下的私生子。
“娘,明天我們就走,離開這裡。”姜錦心心情不錯,姜尋承過來算是把這件事情敲定。
果然不愧是左相,動作之快,讓其他人都反應不過來。
一切順理成章。
沒有人知道,姜尋承真正在意的不是安信伯府爆發出來的事情,是那一對老夫妻,姜錦心讓人一直盯着,當時姜尋承把人帶下去後,沒有直接把人送衙門,反而帶到了左相府上,等他回來後,問了又問。
就在昨天晚上,書房裡問着的就是這對老夫妻,一對故意過來冒認孔氏的老夫妻,這一對老夫妻也是謀算中最重要的一環。
孔氏最終還是一個人去的城外的莊子上,被人擡着上的馬車,任誰都看得出孔氏的情況不太好留。
姜錦心見馬車沒了影,才神色黯然地回去,走到半道上就看到姜尋承匆匆而來:“錦兒,現在就和我一起去衙門,我陪你。”
“父親,娘……”
“你娘的事情以後再說,先去衙門,有事情牽扯到你身上,你是怎麼回事,讓你跟着你娘,怎麼還會惹出其他的事情。”
姜尋承很是不悅地斥道,“你若再如此,以後進了楚王府,恐怕也是不安定的。”
“父親,女兒不知錯在何處?”
“行了,一會如果說起你娘的事情,你隻推不清楚就行,不隻是我們不清楚,就算是你娘也沒那麼清楚,說到你娘的事情,記住不可亂說,隻說你不清楚。”
姜尋承一邊往外走,一邊叮囑道。
“女兒,明白。”姜錦心點頭,跟着姜尋承匆匆的到了停車處。
馬車在刑部門前停下,姜尋承帶着姜錦心進門。
有衙役過來引路,引着他們一路進去。
刑部尚書親自接待了他們。
行過禮後,雙方坐定,尚書也沒有周旋,直接開門見山:“姜二姑娘,安信伯府辦喜事那天,姜二姑娘可曾丢了東西?”
“未曾。”姜錦心并沒有慌張,看了尚書一眼,道。
“未曾?姜二姑娘,安信伯府牽扯很大,還請實言。”尚書臉色一沉,不悅道。
“我的東西是真的沒丢,但是……”姜錦心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但那日人多,有人擠到我身邊來……差點丢了腰際的香囊,幸好丫環反應快,香囊松了落地後,急忙撿起,最後也就算不得丢了香囊。”
“确定後來就撿起了?”
“确定!”姜錦心坦然地道。
“來人,帶人上來。”尚書一拍桌子,立時有衙役下去,不一會兒帶上來一個人,是裴依人和她的丫環香雲。
一進門裴依人就哭跪在地:“求大人為我這個未亡人做主!”
說着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想她才嫁進門,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現在不說舉目無親,就這麼一個處境,都讓人覺得她可憐之極。
即便是刑部尚書對她都有了幾分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