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薇頓了頓，道：「隻是這整件事，實在透著股邪性。」她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杯壁，眼神中滿是困惑，「以萱寶的身家，根本不缺這點錢。

　　就算前期疏忽用了不合格建材，發現後叫停工程、推倒重建，對她來說也不過是九牛一毛。

　　可她偏要鋌而走險，明知道是自毀長城的事，還非要往火坑裡跳......」她重重嘆了口氣，眉間擰成個結，「我思來想去，實在琢磨不透她到底圖什麼。」

　　梁宇森往後仰靠在皮質椅背上，姿態閑適卻掩不住話語裡的冷意：「萱寶打小就機靈，一張小嘴能把人哄得團團轉，李家上下誰不捧著？

　　尤其是你父母，簡直把她當成眼珠子，要什麼給什麼，就連李岩和世文在長輩跟前，都得讓她三分。」

　　他端起茶杯輕晃，琥珀色的茶湯在杯中漾開漣漪：「她一路順風順水長大，沒嘗過半點苦頭，生活優渥、事業得意，早把她慣得沒了分寸。

　　既不懂的敬畏法律，更不把旁人安危放在眼裡，會幹出這種事......」話到這裡戛然而止，他看著李佳薇道：「我反倒覺得再正常不過。」

　　李佳薇沉默著垂下眼睫，窗外的光斜斜切進室內，在地闆上劃出明暗交界線。

　　梁宇森的話像重鎚敲在她心頭，有些錯一旦犯下，就如同潑出去的水，任誰都無力挽回。

　　看李佳薇陷入沉思，梁宇森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沉沉地落在李佳薇身上：「佳薇，聽梁叔的，若是可以的話，帶著孩子們去京市待一段時間，等這件事情結束之後再帶著孩子回來。」

　　李佳薇指尖猛地一顫，腦海中瞬間閃過李萱寶陰鷙的眼神。

　　她咬了咬下唇，窗外的樹影在玻璃上搖晃，像極了某些不可言說的暗流。片刻後，她輕輕點頭：「梁叔，我明白。」

　　當天晚上，李佳薇就給京市四合院的管家打了電話，讓他把院子收拾出來。

　　李佳薇站在落地窗前，低聲吩咐傭人整理歲歲和年年的衣物玩具。

　　一個星期後，李佳薇帶著歲歲和年年登上了前往京市的航班。

　　得益於這次準備的時間比較充足，不僅家中傭人提前抵達京市安頓，歲歲和年年慣用的小被子、玩具車等物品也提前運到了四合院。

　　寬敞的四合院青磚灰瓦，迴廊曲徑，兩個小傢夥倒比在西市時更添幾分雀躍，絲毫沒覺得換了新環境。

　　李佳薇抵京市的第二天，程平和李建國就來了。

　　雖說歲歲和年年第一次見姥姥、姥爺可平日裡李佳薇經常和程平、李建國視頻通話兩個小傢夥對姥爺、姥姥並不是感覺很陌生。

　　程平剛學了聲小貓叫，年年就笑得跌坐在軟墊上，歲歲更是撲進李建國懷裡。

　　程平將年年攬進懷裡，李建國則托著歲歲，二老的眼角笑出細密的紋路，恨不得將兩個孩子揉進骨血裡。

　　指尖輕輕摩挲著孩子肉乎乎的臉頰，一會兒親親額頭，一會兒又蹭蹭軟嫩的小手，怎麼都親香不夠。

　　李佳薇倚在雕花的門邊，瞧著平日裡上躥下跳的小魔王，此刻窩在外公外婆懷中，眨著濕漉漉的大眼睛，乖得像兩隻溫順的小貓，不由得抿唇笑道：「見到姥姥、姥爺，平日裡拆家搗蛋的勁兒全沒了。」

　　「哎喲，可別聽你媽瞎說！」程平颳了刮年年的小鼻子，把孩子往心口又摟緊了些，「我們年年多乖呀，眼睛滴溜溜一轉就是個機靈鬼！」

　　話音未落，年年像是聽懂了誇獎，興奮得小臉通紅，兩條藕節似的手臂「唰」地環住姥姥的脖頸，「吧唧」一口在程平臉上印下個口水印，還咯咯笑著用臉頰去蹭。

　　兩個小傢夥現在表達喜歡的方式，就是往他們喜歡人的臉上糊口水。

　　這邊歲歲也不甘示弱，張著沾滿餅乾屑的小嘴，朝著李建國的胡茬撲去。

　　一時之間，四合院裡滿是帶著奶香氣的歡鬧聲，直到歲歲和年年玩得眼皮發沉，小身子在長輩懷中直打晃，工作人員才輕手輕腳地將他們抱進卧房。

　　李建國仍不放心，三步並作兩步跟過去，守在床邊，時不時替孩子掖掖被角，目光裡滿是寵溺。

　　程平在這邊幫李佳薇收拾東西，見女兒正對著滿箱衣物發獃，便順手接過她手中的羊絨圍巾，利落地疊好：「佳薇，眼瞅著快過年了，你怎麼突然帶著倆孩子來京市了？今年打算在這兒過年？」

　　李佳薇的指甲突然掐進掌心，衣櫃鏡面映出母親鬢角的白髮。

　　李萱寶的名字像塊燒紅的烙鐵卡在她的喉間，她垂眼避開程平的視線，抓起件襯衫胡亂的掛在衣架上：「是，今年準備就在京市這邊過年。」

　　「肖弋年前年後的通告活動很多都在京城，倆孩子從小黏他，突然離開爸爸，怕他們不適應。」她將疊好的領帶塞進格子裡，「住在京市，他收工之後能順道回來陪陪孩子。」

　　程平將整理好的毛衣掛進衣櫃裡，眼角含笑：「前天你爸刷短視頻，還刷到肖弋了呢，看著是在參加電影宣傳活動，肖弋今年有新電影要上嗎？」

　　李佳薇把領帶逐條掛進收納格，唇角不自覺揚起：「是，月底就首映了。」

　　「那敢情好！」程平笑出聲：「等上映那天，我和你爸高低得去電影院湊湊熱鬧。」

　　「到時候我帶您和我爸去看！」李佳薇直起腰，伸手幫母親理順翹起的髮絲。

　　程平輕輕拍開女兒的手，眼底滿是驕傲：「不用你帶我們去！你爸說了，我們買票進場看。」她故意拖長尾音，學著李建國的腔調，「這也算是『貢獻票房』！」

　　李佳薇愣了半秒，隨即笑彎了眼：「我爸還知道『貢獻票房』呢？」

　　程平佯裝嗔怪地斜睨李佳薇一眼，指尖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別瞧你爸整天悶聲不響，自打你和肖弋成了家，他手機裡全是娛樂新聞推送。現在聊起明星八卦，比我還門兒清！」

　　李佳薇正將絲巾往收納盒裡放的手驟然頓住。

　　程平的話像根細針，悄無聲息紮進李佳薇心底最柔軟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