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通電話還沒結束，又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溫璨看了一眼，接起來。

　　“出事了。”

　　星飛大廈之上，一個戴着酒瓶底眼鏡的男人一邊噼裡啪啦敲鍵盤，一邊對着放在一旁開着擴音的手機言簡意赅。

　　“熱度在下降，很多視頻被删除，而且非常迅速，這不是我們這一行的手段——這顯然是鈔能力在發揮作用，你最好問一問溫氏那些大股東，是不是為了集團形象在幹蠢事。”

　　頓了頓，他又問：“怎麼辦？要直接把這些熱度重新‘造’出來嗎？你知道，鈔能力和超能力不同，前者是合法從後台正大光明直接操作，後者才是我們的橡皮泥，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溫璨聽懂了他隐含的意思，卻說：“不用，星飛之後要和政、府合作的項目還有好幾個，我們不能碰太多紅線——最重要的是，前者雖然是合法收錢光明正大，但對民衆來說隻會起到反效果，先看看情況吧，之後随時彙報。”

　　擡眼時車子剛好從高架的陰影中駛出來。

　　路燈隔着窗戶灑在男人面無表情的臉上，寂靜又焦灼至極的行程中，溫璨突然轉頭看了眼天空。

　　之前都沒發現，原來今晚的夜色也不算一片漆黑——天上肉眼可見的有不少星星。

　　于是剛才看到的那幅畫毫無預兆地跳入腦海。

　　他鬼使神差，降下車窗，讓風和那些星星一起落入眼瞳。

　　“如果你真的在那裡，你會看着我嗎？”

　　“如果你看到了現在的我，你會怎麼想呢？”

　　夜風料峭，吹起散落在額前的短發。

　　他盯着夜空看了好一會兒，最後閉上了眼：“還是算了，如果你真的在那裡，就不要再往下看了——一眼都不要。”

　　·

　　夜半時分，警局前卻燈火通明，甚至人山人海。

　　溫璨的車停在門口時，那些打地鋪的記者立刻抄起鏡頭一擁而上，卻被早有準備的保镖攔在了外面。

　　溫璨走下車，鼻梁上架了墨鏡，因此沒有鏡頭能拍到他的眼睛。

　　正要邁腿往裡走，卻又聽見一陣轟鳴的引擎聲。

　　他轉頭看去，正好被車燈射到墨鏡上。

　　那是好幾輛黑色奧迪，整齊停在階梯下，随後車門打開，走出一個又一個西裝革履精英模樣的男女。

　　他們和溫璨分為兩路，卻同時走進了大門。

　　墨鏡下溫璨的眼睛愈發的冷，才走到人聲嘈雜的辦事大廳，他就聽見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自深處的走廊裡一路傳來，最後來到這裡時，便爆發成一聲糟心的呐喊：“不好了！證人翻供了！！！”

　　溫璨倏然停住了腳步。

　　與此同時，那邊那群精英裡出來一個領頭的，對着前來詢問的警、察伸出手去，字句清晰，擲地有聲：“你好，我們是溫榮先生的律師，麻煩安排一下會面，我一個人就行了。”

　　溫璨緩緩轉頭看去。

　　那警、察匆匆轉身想必是請示上級去了。

　　而這邊，那個發話的人也轉過頭來，看了溫璨一眼，對他禮貌一笑，甚至低了低頭以示恭敬：“溫少爺。”

　　費秘書從外面大步走進來，停在溫璨身後低聲道：“您讓我去查的消息果然沒錯——老董事長果然醒了，但我們的人完全被隔絕在外，整個醫院都被他控制起來了，我們沒法接近。”

　　“而且——熱搜詞條全撤了，好幾個娛樂圈醜聞被推出來，正在全平台刷屏，同時老董事長賬戶下分好幾筆劃出了整整五億——就在二十分鐘之前。”

　　咔。

　　是指節因為用力而崩出的脆響。

　　他顯然已經怒到極點，但墨鏡下的唇角卻反而浮現起淡淡的笑來。

　　看了那群律師一眼，溫璨隔空點了點他們，轉身大步離開了。

　　留下來也沒用，這裡是律師的戰場。

　　他應該去有用的地方。

　　出門的時候，費秘書緊急叫來的一整個星飛法務部全都到了。

　　一路上對那些恭敬的打招呼行為微微點頭，溫璨面無表情大步走向那輛黑色轎車，才剛要打開車門，他突然腳步一頓，似被點穴了般僵在那裡。

　　好幾秒後，他才猛地轉頭看向跟來的費秘：“玉山大——還留着人嗎？”

　　費秘懵了一下：“因為醫院和這邊都需要人手，我就把人全都抽調過來了。”

　　溫璨抓着車門的手指瞬間用力到幾乎崩斷，他鑽進車裡砰一聲關了門，飛快發動車子，悍然般逼開往上沖的記者，在尖叫中如一道閃電般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