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沉默而殘忍
「轟隆隆!」
「轟隆隆!」
雷聲撕裂空氣,乾燥的氣息直接讓這方圓百裡的綠色植物,完全變得焦黃,隱隱有種自燃的跡象。
那恐怖的雷光,令遠處觀戰的慕白等人頭皮發麻。
因為他們看到,翻滾的雷雲中,劫雷已經顯露。
像是來自遠古的巨獸。
他們在這劫雷之下,甚至連抗拒的心思都不敢有,隻有恐懼,無盡的恐懼。
那是摧毀一切的氣息。
包括空氣,包括這裡的飛鳥和花草,也包括了它的目標,季桑寧。
他們甚至有種,自己站在那個地方,已經彎腰匍匐的想法。
他們會被撕碎,從肉體到靈魂,都被劫雷摧毀成虛無。
在天地之間徹底消失......
這,便是他們看到劫雷一瞬間的想法。
「可這隻是剛開始。」慕白嘴唇乾澀,喉嚨有一股鐵鏽一般的味道。
因為空氣乾燥,他和朱夏的鼻子流血,耳朵耳鳴陣痛,喉嚨裡也有血腥味蔓延。
「是啊,剛開始。」
朱夏已經哭了:「她怎麼,怎麼可能扛得過。」
劫雷一共八十一道。
前三九為審判,雷劫最弱。
中三九為裁決,雷劫漸重。
後三九為歸一,綜合所有,九九歸一,摧毀一切。
而季桑寧這初始,就已經有種九九歸一的恐怖感。
越往後,恐怖程度可想而知......
「果然,上天沒有給她留活路。」慕白苦澀說道。
「都在說積德,積德......我大約積八輩子德,也沒有辦法化解這劫雷,呵......」
季桑寧自嘲一般看向翻滾的雷雲:「你可真的看得起我啊。」
上天自然不會給她回答。
它彷彿在雷雲之後,靜靜看著季桑寧,看她自掘墳墓。
沉默而又殘忍。
陰司裡,酆都大帝氣得鼻孔生煙。
「我讓她留一口氣,她果然就留一口氣。」
季嘯風與季容容已經來鬼門關報道了。
還得是他,施展法術將這兩人扔上去。
不過顯然天道已經被欺騙,降下的劫雷果然比他預料中減弱了一些......
「但即使減弱了一點,這也不是人能抗過的。」黑沙被嚇得面容蒼白。
別說季桑寧肉體凡胎的,就連身邊的酆都大帝,進入這雷雲籠罩的範圍內,隻怕也是兇多吉少......
哎。
「這是她的劫,沒有辦法。」
酆都大帝沉默了一瞬,嘆口氣。
「那晏玄呢?我怎麼沒看到他的影子?」黑沙試圖尋找晏玄的蹤跡。
「他被季桑寧支走了。」酆都大帝說道。
「什麼?你知道?」
「嗯,她主動找我的。」酆都大帝道。
「瘋了,真是瘋了。」黑沙啞然。
沒想到季桑寧這麼瘋的。
這麼強悍的劫雷,她把晏玄支走了。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那直接撕破一切的雷光,終於嘶吼著落下。
那是真正的天罰。
摧毀所有。
季桑寧在這道劫雷之下,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弱小。
掌心三枚顏色各異的丹藥被季桑寧一把扔進嘴巴裡。
護住命脈之後,季桑寧咬咬牙,主動迎上了那道劫雷......
在外人的眼中,他們隻看到一個小小的黑影,好像螞蟻一般,飛向了龐大的劫雷。
緊接著就是一陣陣將人胸口都要砸碎的巨響。
小小的身影直接被劫雷湮沒。
彷彿是一隻螞蟻被丟在了油鍋裡,沒有任何活路。
所有人都在等,內心的焦灼隻有他們才知道。
「這隻是第一道啊......」
「怎會恐怖如斯?」
幾位老前輩看到這一幕,也是震驚得無以復加。
季桑寧在其中,哪有活路?
隻怕瞬間就灰飛煙滅哪。
他們相視一眼,嘆氣苦笑。
不說別人,就連季桑寧自己也覺得活不了。
可她還是要爭一爭。
酒瞎子病床上喝著酒,聽著外面的雷聲,腦海裡還在不斷演算著。
「哎,死局啊,死局......」
「嗯?變故?」
酒壺落在了地上,酒瞎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再說此刻正在飛機上的晏玄,就在某一瞬間,他胸口突然狠狠抽了一下。
那是一種絞痛,連他沒有辦法忽略。
一種難言的恐懼,突然籠罩了他的周身,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硬生生從靈魂抽離。
他抓不住,亦阻止不了。
本就白皙的膚色,在這一瞬,更是接近透明。
加上他本就好看得過分的面容,讓他此刻看起來好看得有些不真實。
「先生,先生,您沒事吧?」
有女人的聲音一直在叫他。
晏玄驚醒過來,發現自己冰涼的掌心裡,居然是一片粘稠的汗意。
「現在什麼時候?」
晏玄盯著那空姐。
空姐被晏玄看著,臉色不由自主就紅了。
「咳......清晨八點了。」她擡起手腕看了看錶。
「八點。」
「對,我們已經降落到機場了,您剛才睡著了。」空姐道。
晏玄擡起頭看,果不其然,乘客們幾乎都已經往出口去了。
那濃郁的不安時時刻刻籠罩著他。
他發誓這麼多年從沒有過這種感覺。
實在是忽略不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
晏玄想要起身,身旁突然有什麼東西撞擊在座位上,發出一點響聲。
他皺皺眉,從口袋裡摸出了那東西。
臉色頓時變得極其難看。
神石!
是被封印氣息的神石!
季桑寧居然把神石又從自己的身體裡剝離了出來,並且悄悄放到他的身上。
那麼,她為什麼這樣做?
晏玄不敢去想。
他發現自己此刻有點喘不上氣。
她,是要自己面對。
就算三眼會會長偷襲,最後也是一場空,拿不到神石。
難怪她這兩天怪怪的,一切都是為了把自己支開。
「你好殘忍啊。」
晏玄低低說著,嘴巴裡是粘稠的血腥味。
「先生......」空姐關心地喊了一聲。
「滾開。」
晏玄卻一把揮開空姐欲要伸過來扶他的手。
憤怒和即將失去季桑寧的恐懼,令他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
沒有任何和別人寒暄的心思。
他手握神石,渾身凜冽的氣息,沒有人敢靠近。
任何人看到他,都覺得這個男人此刻心情極度不美妙,不好招惹。
下一瞬,這個男人在他們面前憑空就消失了。
不少人揉了揉眼睛:「我沒看錯吧?他消失了。」
再說季桑寧這邊。
在與劫雷相碰的瞬間,她的手臂,她的皮膚,開始迅速的老化,衰敗,好像即將蛻皮的蛇。
髮絲燃燒了起來,渾身變得通紅。
恐怖的劫雷直接落在身上,摧毀著她體內的一切。
那一瞬間,季桑寧甚至覺得自己是鐵匠手中被燒得通紅的鐵,五臟六腑已經不存在了。
她在被解體,融化,在逐漸消失。
甚至已經感覺不到痛苦了。
因為體內的一切都不復存在了。
喉嚨裡爆發出一聲怒吼,她不服!
吃下的丹藥,在這一刻藥效發揮到了極緻。
一邊在融化,一邊在瘋狂恢復。
季桑寧彷彿經歷了一場新生,感受自己被劈得灰飛煙滅,又重生的過程。
第一道劫雷過後,天空恢復了短暫的寧靜。
眾人看到螞蟻大小的季桑寧,從雷雲之中直直墜落,生死不知。
落在地上的季桑寧,好像一個血人。
突然,她手指動了一下。
她沒死。
而天空,開始在醞釀第二道劫雷了。
身體裡,各種丹藥交叉運用,經脈在迅速壯大,肉體在飛快恢復,血液在這一刻彷彿也凝固了,想要在一會兒,最大程度的爆發。
痛,已經感覺不到了。
她唯有面對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