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桑寧話落下後，直接撕了他的軀體。

　　本就是灰霧化成的身體，頓時被季桑寧撕了個大洞。

　　廣元試圖催動更多灰霧將那個大洞補上。

　　一邊試圖離開。

　　太恐怖！

　　此刻的季桑寧實在是太恐怖了。

　　繞是他方才囂張無比，此刻心中卻裝滿了恐懼。

　　他清晰地感覺得到，眼前的季桑寧，與從前的季桑寧已經是天差地別。

　　甚至不得不承認，他已經不是對手了……

　　季桑寧又一把拽住了廣元的肩膀。

　　「逃？原來你也會逃。」

　　她的聲音，彷彿鬼魅。

　　凄楚，絕望，卻又帶著厲鬼勾魂一樣的陰冷。

　　乍一聽，能將人凍一哆嗦。

　　然後不等廣元躲避，卸掉了他半邊身子。

　　廣元凄厲的慘叫聲，讓人直咽口水。

　　那可是方才將他們這麼多人逼得束手無策的人。

　　要不是龍哥趕到，他們的死傷隻會更加慘重。

　　可季桑寧卻是視若無睹。

　　她彷彿就是要刻意折磨廣元。

　　要讓他受盡世間最痛苦，最恐怖的折磨。

　　就算廣元實際身體很古怪，隻是灰霧。

　　但她也有的是辦法折磨他。

　　如果說以前的季桑寧隻是生性淡漠，沒什麼共情能力，殺人毫不手軟。

　　那此刻的季桑寧，就是一個完全失去了情緒的機器。

　　她臉上的表情，再也沒有起伏，眼神隻剩下一望無際的漆黑，麻木，冰冷，不帶有絲毫作為人的特性。

　　就好像，作為人的那一部分，已經徹底被她捨棄了。

　　留下的，隻有一個空空如也的軀殼和殺掉廣元的念想。

　　她似乎不會哭，也不會笑。

　　怪異的模樣讓人心疼又心驚。

　　這種變化，讓眾人擔心。

　　「她接連遭受這麼大的打擊，沒有崩潰，已經算是好了，由著她去吧。」

　　「發洩完了，就好了。」

　　老天師也忍不住說道。

　　「沒有崩潰嗎？」龍哥難得正經：「可有的崩潰，就是無聲的啊。」

　　於無聲處將自己撕裂。

　　才是最痛苦的。

　　「她這樣下去，會怎麼樣？」玄空缺隻擔心季桑寧的安危。

　　她現在看上去太恐怖了。

　　聞言，龍哥躊躇。

　　他也沒見過這種情況。

　　隻能根據自己猜測來：「這就看她的造化了，如果她發洩過後能清醒，便能安穩度過。」

　　「如果不能，便隻能自我毀滅。」

　　他在季桑寧身上，已經看不到一點生的意志。

　　她此時的行為，僅僅是在發洩。

　　廣元如果死了，季桑寧沒有了支撐點，恐怕會自我了結。

　　「阿彌陀佛。」元盛大師雙手合十，目光悲憫：「萬般皆苦，唯有自渡啊。」

　　「這一關，我們誰也幫不了她。」

　　「你們看著季桑寧，我去把孫之玄弄進來，讓他救治慕白和朱夏。」

　　「他們三個情義深重，也許朋友能喚回她生的意志。」

　　龍哥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吩咐道。

　　慕白與朱夏此刻重傷昏迷。

　　他們和季桑寧之間的情誼，就是季桑寧最後的希望了。

　　說完就沖了出去。

　　此刻，外圍已經到處都是人。

　　他們沒辦法闖進濃霧裡，就全部站在外邊。

　　人的本質都是看熱鬧，雖然不知道看什麼球。

　　可就是要聚集。

　　孫之玄被人流擁擠著往前。

　　季初夏和季暮秋，也從醫院趕了過來，他們不知道此刻裡面是什麼情況。

　　隻能一直不安焦急地等待著。

　　突然，濃霧裡出來一帥哥。

　　大家的眼神瞬間看了過去，然後一窩蜂衝過去。

　　季初夏與季暮秋也想，卻根本擠不進去。

　　龍哥眼神搜尋著孫之玄的蹤影。

　　面對衝過來的人群，眼中夾雜著濃烈的厭惡。

　　他嘴巴動了動。

　　「吼~」

　　一聲與他外形完全不匹配的咆哮，一下就把所有人吹得後退了。

　　隨著前排人驚恐的叫聲，現場差點發生踩踏事件。

　　還好有官方的人維持秩序。

　　龍哥也不在乎這些，一眼就看到了人群裡被擠成傻子的孫之玄，上前一把把人拎起來，就欲進去。

　　餘光中發現了季初夏和季暮秋。

　　跟了季桑寧這麼久，他多少知道點信息。

　　從有些相似的臉龐也猜到了二人的身份。

　　龍哥略作沉吟，上前把兄弟倆一起抓著：「跟我走。」

　　「哎……」季初夏嚇得一激靈：「你誰啊？」

　　「她怎麼樣了？」孫之玄也問道。

　　龍哥瞥了季初夏一眼，卻回答了孫之玄的問題：「不好，很不好。」

　　孫之玄臉色不由自主白了白：「怎麼個不好法？」

　　「看了就知道了。」龍哥沉默一瞬，淡淡說道。

　　聽明白了的季暮秋握緊了拳頭。

　　幾個呼吸之後，他們被帶進了濃霧之中。

　　裡面的畫面，也盡數落在眼中。

　　比想象中平靜。

　　但是這平靜之下，好似有種無言的悲愴縈繞在眾人心裡。

　　他們視線最終落在天上的季桑寧與凄慘的廣元身上。

　　在他們的視角之下，隻能看到廣元在被季桑寧單方面虐殺。

　　本就沒有人形，現在更是沒辦法形容的慘狀。

　　整片天空隻能聽到廣元的慘叫。

　　相反，季桑寧身上並沒有受傷。

　　她看起來冷靜，強大。

　　唯獨那雙眼睛看起來空洞得有些可怕。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下意識能感受到她的絕望。

　　明明那麼強，卻好像身在地獄。

　　像一個活著的死人。

　　「她怎麼了？」

　　季暮秋問道。

　　視線所過之處，躺著很多人。

　　「過後再解釋，孫之玄，快去救治慕白和朱夏。」龍哥道。

　　「好。」

　　以孫之玄的聰明，已然猜到了什麼，所以他什麼也沒問，隻是按照龍哥的吩咐做。

　　而天上，季桑寧對廣元的虐待，也接近了尾聲。

　　廣元隻有一層薄薄的霧氣，還維持著他的生命。

　　他在當年，就被神女打得魂飛魄散，並把神魂封印在空間夾縫。

　　幾千年來，在那寂靜之地苟延殘喘。

　　就等待這麼一個機會。

　　可，現在這個機會，似乎也消失了。

　　他本就還沒幻化出真正的軀體，今日也是孤注一擲。

　　實力不如全盛時期十分之一。

　　才能被季桑寧狠虐。

　　他不甘心！

　　「你今日就算是殺了我，你的母親，你愛的男人，他們也回不來了。」

　　「沒看到神石已經碎了嗎？晏玄消失了，秦若雲也死了，你的朋友重傷不治，他們都將離你遠去。」

　　「而你，季桑寧，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嗎？你與我一樣，你隻是一具行屍走肉，活著沒有任何意義。」

　　「我失敗了又怎樣？哈哈哈哈哈哈……你贏了嗎？因為你，愛人親人全部死了，你我皆是輸家罷了。」

　　說到最後，廣元猖狂的笑聲在天地之間回蕩著。

　　一遍又一遍提醒著季桑寧，那是事實。

　　是她逃避不了的事實。

　　他們都回不來了。

　　「你害死了他們，就是你，哈哈哈哈哈哈。」

　　季桑寧所有動作隨之停下。

　　腦袋靜靜垂著。

　　下一秒，季桑寧一把抓住了廣元的頭，扯斷了他的脖子。

　　捏碎了他的神魂，讓他完完全全消失。

　　廣元的笑聲從猖狂，到驚恐，到求饒，最後戛然而止。

　　廣元徹底消失了，天地越發寧靜，隻剩下季桑寧靜靜立於天空。

　　她兩手自然垂下，在身體的兩側，目光直視著前方。

　　隨著廣元消失，那股支撐她的力氣好像突然從身體裡被抽離了。

　　此刻她隻餘下無盡的空虛。

　　不知該做什麼，要做什麼。

　　像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

　　可龍哥看得出來，季桑寧的生命力在無聲的消失。

　　生的意志在一點一點瓦解，消散……

　　「季桑寧，季桑寧，你快醒過來啊。」

　　龍哥忍不住大喊。

　　那種死寂，所有人都能感受到。

　　「徒兒，徒兒，你回頭看看啊，我們都還在啊。」玄空悲傷極了：「朱夏，慕白，他們都還在等著你……」

　　他沒想到，最後會是這樣的結果。

　　季桑寧看似贏了，實則輸得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