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葯香,即使在是滿是血腥的空氣中,也很靜謐好聞。
靜懿昏昏沉沉,但是抱著衛卿再也不肯撒手。衛卿輕撫著她的頭髮,低聲認真道:「沒事了,往後誰若是敢欺負你,我全殺了。」
不一會兒,衛卿肩膀上便暈開溫溫熱熱的濡濕。
衛卿幫她系好裙子,整理好淩亂破碎的衣衫,一言不發地把自己的外衫脫下來,穿在靜懿身上,將她裹得緊緊的。
蘇遇最先找到這個地方,巷子裡滿是血腥,他看見衛卿和靜懿蹲在牆角,當即擡步就朝這邊走來。
衛卿不緊不慢地幫靜懿整理頭髮,用自己乾淨的袖子擦拭她眼窩裡的淚痕,聲音清冷至極道:「不要進來。」
蘇遇看著地上的橫屍,動了動口,很快從震驚裡回過神,守在深巷口一言不發。
他是男子,這個時候進去有所冒犯,隻能等衛卿幫靜懿整理好了來。
可是靜懿她人也一會兒清醒一會兒昏沉,那股葯勁兒還沒散。
隨後蘇遇問道:「公主可有恙?」
衛卿不答他,而是輕聲與靜懿道:「靜懿,回宮去麼,讓首輔送你回去,好不好?」
抱著衛卿腰上的那雙手緊了緊。
衛卿低低道:「連你最愛的首輔來接,你都不要了?」
靜懿蠻橫道:「我誰都不要,我隻要你。」
她這副樣子回了宮裡也怕是不盡的麻煩,衣不蔽體,還身中迷藥,讓皇帝和明妃知道了,會有一大撥人被處置。若是仔細追究起來,事情是因衛卿而起,衛卿也脫不了幹係。
遂衛卿道:「那你跟我回家,明日再跟我一起進宮,好嗎?」
靜懿乖乖的:「好。」
「首輔聽見了嗎?」
衛卿說這話時依然沒看蘇遇,這時錦衣衛正緊鑼密鼓地往這邊搜來,火光越來越近,將這個黑暗的地方照得影影綽綽。
此地不宜久留,靜懿現在的狀態怎能再讓其他人看見。
遂衛卿彎下身,儘管自己身形並不佔優勢,她還是強韌地把靜懿背起來。
蘇遇低低道:「讓我來。」
「不用。」衛卿非常沉著冷靜道:「錦衣衛來了,還得勞煩首輔幫忙解釋一下,還有宮裡,請首輔走一趟,稟奏明妃娘娘和皇上,靜懿出宮隻是到我家裡住了一夜,這會兒已經睡下了。和靜懿一起出宮的那些奴才,該封口的請首輔幫忙封了,明日我自會完好無損地把靜懿送回去。」
說罷,腳下一步也不停留,轉身就往深巷另一頭走,避開前來的錦衣衛。
蘇遇定定地看著她轉身時的側影,微垂著眼簾,堅定而疏冷。
他確實不能跟她一起走,他得留下來應付後面的。
等錦衣衛過來時,火光把這片深巷照亮無疑。蘇遇再回頭去看時,見那地上滿是血跡,幾個流氓雜碎倒在血泊裡,還有一個腦袋都被砸碎,溢出紅白的漿體。
衛卿下手太狠了,她像一頭野獸,撕咬敵人時不會有半分留情。
衛卿背著靜懿,在後巷裡繞了一截遠路方才上街。她背著靜懿走得很慢,但是卻走得很穩。
靜懿趴在她不算堅實的背上,圈著她的脖子,微微垂著頭。
時不時一顆溫熱的液體掉進衛卿的脖子裡。
衛卿輕輕扯了扯嘴角,道:「靜懿,你哭甚,不是有我在麼。」
「衛卿,要是沒有你,我該怎麼辦?」靜懿問。
衛卿神色安然,道:「要是我一時顧不上,你就給我安分點不要亂跑。今晚偷偷跑出宮這事我就不跟你算賬了,回去以後洗個澡,好好睡一覺,這事就過去了。」
良久,靜懿甕聲道:「是你嫌我多事,我心裡難過。明明……我隻是想幫你,我不是因為想和首輔在一起才努力促成你和大都督,我是想你和他在一起,以後他可以保護你。」
衛卿低頭看著腳下的路,道:「我知道。」
靜懿落淚道:「可我不來找你,你為什麼也不來找我……」
「你不是不理我麼,我來找了你你也不太願意見我。」
「你哄哄我不行嗎……你哄哄我就會好了……你為什麼要嫌棄我……」
衛卿啞然失笑,道:「好好,都是我的錯。上次的事我隻是提醒你,沒有生你的氣,也沒有嫌棄你。我要是嫌棄你我就不來了。」
衛卿聞到靜懿身上有酒氣,她定然喝了不少酒,又中了迷藥,眼下不清醒。又加上是衛卿背著她走的,她對衛卿早已氣不起來,此刻的意志力最是薄弱,哪還像平時高貴冷艷的靜懿公主。
後來衛卿背得很吃力,靜懿道:「衛卿,你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
衛卿道:「你使得上力嗎?」
靜懿當然是使不上力的,衛卿也沒有半路把她放下。
漪蘭和阿應駕著馬車在街上繞了一圈,因為街上有了官兵和錦衣衛,今晚的花燈會早早就結束了,街上較之前冷清了許多。
兩人沒能找到公主,還連衛卿都弄丟了,很是著急,看見前面有錦衣衛,便驅車過去問問。
這時殷璄走到深巷中看了一眼,正從深巷裡出來,不痛不癢地吩咐錦衣衛道:「把屍體處理了。」
漪蘭近前一看,大都督和首輔兩位大人物都在,便問:「大都督,首輔大人,你們見著我家二小姐了嗎?奴婢找遍了街頭都沒找到。」
殷璄道:「你往回家沿途去找找看。」
搖曳閃爍的火光襯得殷璄和蘇遇的身影忽明忽暗。蘇遇看著阿應將馬車調頭,著急地往前駛遠,與殷璄道:「大都督給她找的宅子,她還喜歡嗎?」
殷璄看了一眼跟著靜懿一起出宮來的那些侍衛奴才,此刻都被聚集到一處聽候發落,淡淡道:「首輔不是要進宮嗎?」
蘇遇道:「也罷,下次有機會我親自問她。」
眼下他還要把這些奴才帶回宮去稟明明妃和皇帝。而殷璄也要做善後,命五城兵馬司和錦衣衛陸續收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