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夢魘
「爸爸!」茵茵放學回來,遠遠看見顧延卿,立馬掙開輝輝的手,炮彈一樣向顧延卿衝去。
顧延卿心中所有的疑惑不解,憤懣怒氣在頃刻間消散不見。
他將話筒放了回去,單膝蹲下,向女兒茵茵張開懷抱。
茵茵撲進他的懷裡,「爸爸,是媽媽打電話了嗎?」
「嗯。」
「媽媽,啥時候,回來?」
「還說不好。」顧延卿抱著茵茵站起來,「但我相信媽媽隻要忙完了,肯定會第一時間回來。」
「嗯嗯!」
茵茵三分鐘熱度,立馬又要從顧延卿懷裡下來。
「小黑!回家喂小黑!」
顧延卿笑著抱緊她,「好,你別著急,爸爸抱你回家喂小黑。」
小黑就是顧延卿帶著茵茵去當地老鄉家裡買的小奶狗,通體黑色,就連舌頭都是黑紅黑紅的。
茵茵歡天喜地將小奶狗抱回家後,將整個家屬院的孩子都吸引了過來。
孩子們圍著小奶狗七嘴八舌,最終給小奶狗取了個名字,叫小黑。
茵茵很喜歡這隻黑色的小奶狗,出門玩的時間都少了。
就算要出門和哥哥姐姐們玩,她也是圈抱著小奶狗,將小奶狗也一起帶出門。
要不是顧延卿攔著,茵茵還想讓小奶狗一起上桌吃飯,一起上床睡覺。
父女倆回到家。
才一開門,小黑就搖著尾巴,伸著舌頭跑到茵茵腳邊,四條腿在地上來回踢踏著,時不時還擡起前腳碰碰茵茵的腿。
茵茵被逗得咯咯笑。
趁著顧延卿進廚房洗手的工夫,她把小黑的前腿抓起來,牽著小黑一邊唱著兒歌串燒,一邊蹦跳。
顧延卿拿著碗筷出來,看到一人一狗,好笑又無奈的雙手叉腰。
「別玩了,茵茵,該洗手吃飯了。」
茵茵沒理顧延卿,鬆開一隻狗爪子,仍抓著一隻。
「走!小黑,洗手!次飯!」茵茵牽著狗往廚房走。
可憐的小黑三條腿蹦躂著,簡直是被拖著走的。
顧延卿朝兩小隻走去,拯救小狗道:「快鬆開小黑,你這樣拽著它,它不舒服。」
茵茵眨巴眼,「我帶它洗手!媽媽說,講衛生!要洗手!」
「小狗不用洗手。」
「嗯?」圓圓的小臉上滿是不解。
顧延卿耐心解釋:「狗吃飯用不到手,所以不用洗手。」
狗吃飯用不到手?
茵茵還是不理解,但人已經被顧延卿夾在腋下了。
她被帶去廚房洗了手,安排在凳子坐下。
拿起勺子,正準備朝肥瘦相間的梅菜扣肉進攻,突然又想起來顧延卿的話。
扭頭朝乖乖坐在身旁的小黑看去。
這時,顧延卿也往狗碗裡盛好了食物,將狗碗放在小黑面前。
小黑立馬低頭,享用起食物。
茵茵認真地看了一會兒,突然扶著桌子在凳子上站起來。
彎腰,學著小狗把臉埋進碗裡吃東西。
顧延卿手疾眼快,掐握住茵茵的後頸,「茵茵,你幹嘛?」
茵茵一本正經,「次飯啊。」
顧延卿和聽到動靜擡頭的小黑對上視線,很快反應過來。
他再次被女兒氣笑,「你是人,不是狗,要坐著用餐具吃飯。」
「不!我要像,小黑一樣!」
「茵茵。」顧延卿正色,雖然沒有訓斥的語氣,但足以震懾茵茵了。
茵茵和他僵持了一會兒,哼聲坐了回去,拿起勺子。
一邊挖肉,一邊嘟嘟囔囔。
顧延卿垂眸看著她,認真仔細聽,這才聽見大概。
閨女說要告訴老師,讓老師批評他。
顧延卿失笑,坐回自己的位置,吃飯。
岑婧怡去鵬城以來,茵茵晚上都是和顧延卿睡的。
茵茵總要纏著顧延卿給她講故事,每次顧延卿說『講完這最後一個就要睡覺』,她答應得好好的。
可等故事一講完,她就哼哼唧唧耍賴,讓顧延卿給她再講一個。
顧延卿裝睡。
她就趴在顧延卿耳邊,「爸爸,茵茵屙臭臭。」
顧延卿馬上抱她去廁所,她蹲上兩分鐘,又說不屙了。
回到房間,興沖沖又讓顧延卿給她講故事。
連著兩晚都是這種情況,顧延卿便知道閨女這是在故意騙他,『屙臭臭』隻是逼他從裝睡中醒來的手段。
顧延卿驚訝於茵茵聰慧的同時,又想了新的哄睡辦法:
「茵茵,唱首兒歌給爸爸聽聽吧。」
「好!」茵茵躺在床上,表情認真開了嗓:「小兔子,上燈台,偷油次,下不來!貓來了,一隻,沒有尾巴,真奇怪!愛次,蘿蔔,和青菜!好!唱完!」
顧延卿不管第幾次聽到閨女唱的歌都想笑。
忍著笑意聽完,又配合鼓掌,給予正面的鼓勵。
以至於茵茵現在對唱歌的興趣大幅提升,想起來就唱幾句,隻是她想到哪句唱哪句,誰都猜不到她的下一句歌詞是什麼。
「茵茵,爸爸教你背古詩吧。」顧延卿接著耗茵茵的精力。
「好!」
……
一番折騰,顧延卿將近九點才把茵茵哄睡著,輕手輕腳出了房間。
來到餐廳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溫開水。
也沒開燈,他就這麼枯坐在漆黑當中。
下午的那通電話,兒時的經歷,岑婧怡過去幾年遭受的苦難……
種種被他刻意忽略的回憶,此時瘋狂湧現在他的腦海當中。
真相到底是什麼,他定要查個清楚,隻是什麼時候查、怎麼查,還要仔細做過打算。
直接打電話回去,肯定問不出真相。
顧延卿單手捏著搪瓷杯杯口,無意識轉圈。
腦海中突然又浮現岑婧怡的身影,怎麼也揮不去。
一整杯放涼的水灌進喉間,無用。
最終還是去衛生間,洗了個冷水澡,這才濕著頭髮、一身寒氣回房間睡覺。
這一夜,顧延卿難得做了讓他陷入混沌的夢。
夢裡,他一會兒回到小時候過年,蔡金花將一隻雞腿夾給顧大軍,另一隻雞腿夾給顧芳芳,分到他碗裡的,是雞脖子和恐怖的雞頭。
一會兒又夢到一個和自己身形輪廓很像,但怎麼也看不清臉的男人。
那個男人站在距離他十幾米遠的地方,他走過去想看清對方的模樣,但對方始終和他保持著同樣的距離。
夢境不停切換,顧延卿逐漸陷入夢魘的恐慌。
直到一股似有若無的幽香竄進他的鼻腔。
他扭頭看去,岑婧怡站在他身側。
岑婧怡看著他,表情是剛重逢時的冷漠疏離。
她說:「顧延卿,我恨你,咱們離婚吧,我要留在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