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傳到蔡天奇房間。

　　蔡天奇連褲子都來不及提好，生怕錯過好戲，連忙跑到爹媽的房間。

　　看到自家親爹保持著側頭，肩膀以上隻有眼珠子敢動的模樣，他扶著門框笑倒在地上。

　　蔡天奇的笑聲太有感染力。

　　顧延卿再也綳不住，握拳掩嘴，一邊笑一邊咳嗽掩飾。

　　「你們、你們別光顧著笑啊！快給我拿件衣服來穿，帶我去醫務室叫軍醫看看！」蔡志斌已經顧不上面子了，隻想早點緩解痛苦。

　　他是一點兒也不敢動彈啊。

　　稍微動一下，脖子就跟要斷了那般，疼得他控制不住地慘叫。

　　李獨芳雙手抹了抹笑出來的眼淚，跳下床，從衣櫃裡拿了件軍大衣出來，扔到床上。

　　緊接著又紮進衣櫃裡，翻了件沒有鬆緊繩，隻有褲腰帶的老式棉褲出來。

　　「你現在也穿不上套頭的毛衣了，湊合先裹著軍大衣，穿上棉褲，到醫務室去看看咋回事先吧。」李獨芳抖開壓箱底多年，皺皺巴巴的老棉褲。

　　「延卿，你幫我把老蔡扶下床，我伺候他把棉褲穿上先。」

　　顧延卿大張了張嘴，緩解臉酸，「咳咳~好。」

　　他攙著小心翼翼的蔡志斌下床。

　　蔡志斌還是面朝著左肩，也就是顧延卿的方向。

　　視線卻是往李獨芳的方向斜，因為李獨芳在幫他套棉褲。

　　顧延卿看看他，抿唇挪開視線。

　　再看看他。

　　「噗——」實在忍不住，噴笑出聲，笑得整個人都在顫。

　　蔡志斌氣急敗壞，「顧延卿！有你這麼做人的嗎？把快樂建立在戰友的痛苦之上！」

　　他把眼睛轉回來看顧延卿。

　　顧延卿更加綳不住了，直接扭過臉去不看他，這才好一些。

　　李獨芳幫顧延卿說話：「你別怪人家延卿笑你，實在是你太招笑！不信你一會兒自己去照照鏡子，你就知道了。」

　　蔡志斌生氣：「我不照！我的脖子都快疼死了，還有閑心照鏡子呢！」

　　蔡志斌的視線又斜到門口，罵兒子：「笑什麼笑！還不快點給你爹我拿鞋子來！」

　　李獨芳也揮手說：「快去！不然一會兒起來的人多了，你爹要把整個家屬院都笑死了！」

　　五分鐘後。

　　蔡志斌終於在顧延卿和李獨芳蔡天奇三人的幫助下，穿好了深藍色的老棉褲子，深綠棕毛領的軍大衣，以及被老棉褲擋住鞋幫的棉靴。

　　「走吧走吧，快到醫務室看看去。」李獨芳攙著蔡志斌就往房門的方向走。

　　蔡志斌：「哎哎哎！你慢點，我看不見啊！」

　　李獨芳笑拍大腿，「哦哦，我忘了，那咋辦，你又不是螃蟹，不能橫著走啊。」

　　「斜一點兒，斜一點兒我能看得見。」

　　李獨芳：「可是我站這邊就不好扶你了啊，等我來這邊。」

　　李獨芳繞到蔡志斌的另一邊，也就是剛剛顧延卿攙蔡志斌的那邊。

　　她看著蔡志斌面向自己，眼睛卻往另外一個方向斜的畫面，立馬『噗』一聲又笑了出來。

　　考慮到蔡志斌的心情，她將上下唇都包進嘴裡，生生忍了笑意。

　　「天奇，別愣著了，快扶你爸另外一個手。」李獨芳招呼完兒子，又扭頭對顧延卿說：「延卿，剛剛謝謝你了，你快打飯去吧，我和天奇送老蔡去醫務室就行。」

　　顧延卿：「我和你們剛好順路，一起走吧。」

　　於是，四個人先後從蔡家出來。

　　李獨芳和蔡天奇一前一後扶著蔡志斌，顧延卿提著飯盒跟在最後。

　　「呦！蔡政委這是咋啦？」

　　「咿！蔡政委一早就跳交際舞呀！」

　　「老蔡，這是啥新姿勢？」

　　「……」

　　一路上，家屬院鄰居們的揶揄問候把蔡志斌氣夠嗆。

　　他最開始還願意回答兩句，解釋說自己是落枕了。

　　最後眼睛斜都不斜，隻想往醫務室的方向前進。

　　為了方便家屬院，醫務室就設立在離食堂隻有一百米遠的二層小樓裡。

　　從食堂門口經過的時候，顧延卿隨意攔了個兵幫自己打飯，然後就繼續陪著李獨芳她們送蔡志斌去醫務室。

　　軍醫看到蔡志斌的樣子都嚇了一跳。

　　「咋了這是？」軍醫示意李獨芳扶蔡志斌坐到病床上去。

　　蔡志斌一邊小心翼翼往床上坐，一邊回答：「應該是落枕了，我昨晚趴著睡了一夜，今早可就起不來了。」

　　軍醫皺眉，「落枕？不能吧，這麼多年來，我就沒見過誰落枕這麼嚴重的。」

　　軍醫上手給蔡志斌觸診，「這疼不疼？這呢？這……」

　　從肩膀到脖子，蔡志斌就沒有說不疼了。

　　「嘶——」軍醫擰眉思索，「你這也不像是單純的落枕啊，抻著了？還是昨天全軍進行養豬評比的時候，你也跟著扛豬了？」

　　蔡志斌：「沒有啊，昨天我就沒有上手，就是站在旁邊看……」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想到了什麼那般，眼睛陡亮。

　　隻見他激動地豎起手指，斜著眼睛，顫抖著指顧延卿的方向。

　　軍醫和李獨芳蔡天奇母子都疑惑朝顧延卿看去，不明白這跟顧延卿有什麼關係。

　　顧延卿儼然已經反應過來，一手插兜，一手摸了摸鼻子。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後解釋，「老蔡昨天，讓茵茵在他脖子上坐了一會兒。」

　　「一會兒？！」蔡志斌情緒激動，「那是一會兒嗎？那是將近兩個小時！」

　　聽到兩人的對話，軍醫李獨芳他們這才恍然大悟。

　　合著蔡志斌脖子不能動彈，並非是落枕，而是昨天扛茵茵扛的……

　　顧延卿聳了下肩，「我昨天提醒你，讓你把她放下來來著，你不聽。」

　　蔡志斌一口氣哽在喉嚨。

　　是啊，是他自己非扛著茵茵來著……

　　蔡志斌的氣勢弱了下來，委屈巴巴：「我不管，反正我是因為你閨女才變成這樣的，這事兒你閨女有責任。以後你閨女得叫我一聲乾爹，不然都對不起我丟的這些臉。」

　　顧延卿驚嘆於他的不要臉，剛想拒絕。

　　就見李獨芳兩眼放光，面色紅潤地附和說：「那可不，得讓茵茵叫我們一聲乾爹乾媽才行。天奇，你說是不？」

　　蔡天奇點頭如搗蒜，「以後茵茵就是我親妹妹了，顧叔叔你和岑阿姨也多我這一個兒子了！」

　　顧延卿：「……」

　　早知道他就拐進食堂了，真是多餘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