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哥,你在開玩笑吧?
顧二軍走得匆忙,沒帶什麼行李,隻右邊肩膀上挎著雙肩包的肩帶。
他擡手敲門。
『哆哆哆』的敲門聲在安靜的黑夜中響起,顯得十分突兀。
顧二軍沒聽見屋內有動靜,有些急躁地喊:「哥?哥?!」
以往他每次從國外回來,胥毅峰不管有多忙,都會開車去機場接他回來。
今天是唯一一次,胥毅峰沒有去機場接他。
他在心裡安慰自己,說胥毅峰都沒接到他上飛機前的那通電話,不知道他落地鵬城的時間,當然不會提前去機場接他。
可他心裡還是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也說不上來原因,就是感覺心怦怦亂跳,也不知道在焦慮恐慌些什麼。
「哥!哥?你在家嗎?」
顧二軍仰著頭,沖著樓上的窗戶又喊了一聲。
他沒注意到,自己要找的人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路燈下。
胥毅峰身穿一件黑色長風衣,搭配黑褲、黑皮鞋。
全身上下唯一亮色就是打底的那件白襯衫。
他站在路燈下,五官被昏黃的路燈照得清晰可見,影子濃縮成一團在他腳下。
路燈上,是遮天蔽日的百年古樹。
又暗又亮的環境糅雜在一塊兒,將胥毅峰襯得像站在舞台中,唯一一個被聚光燈照射的出眾男演員。
顧二軍又喊了兩聲,正急躁撓頭,踢路面石子的時候,眼角餘光注意到了路燈下的胥毅峰。
他馬上轉過身去,正面面對胥毅峰,欣喜道:「哥?!你在這兒啊,我說怎麼拍門沒反應呢!」
胥毅峰擡腳,朝顧二軍走去。
原本鋪灑在他身上的光被遺落下,他的五官也隱匿進了漆黑中,叫人看不清楚他的五官、神色。
胥毅峰什麼話都沒跟顧二軍說,從風衣口袋中掏出鑰匙,開門。
顧二軍跟在他身後進門,一眼就看到擺在客廳的那些大箱子。
「哎?這不是爸媽留下來的東西嗎?」顧二軍隨手將自己的雙肩包扔在沙發上,蹲身從打開的箱子裡拿出一本書翻閱。
那是一本專門研究徽派建築的書籍。
顧二軍粗粗翻閱了幾頁,笑著轉身問胥毅峰道:「哥,這是你為我準備的吧?知道我馬上就要畢業回國了,特地找爸媽留下來的資料,讓我好好學習學習。」
顧二軍學的也是建築學。
當年顧二軍第一次復讀,其實考出了不算差的成績,如果選個分數要求沒那麼高的文科專業,八成能被錄取。
可是他堅持繼承爸媽的衣缽,也要學建築學。
胥毅峰便尊重他的選擇,又供他復讀了一年。
後來顧二軍考上當地一所本科院校,如願學習建築學。
三年前畢業分配的時候,因為胥父胥母的關係,他也被分到了胥父胥母當年所在的單位。
可是他突然在臨報到前,突然生出了出國留學的心思。
於是,胥毅峰又幫他打聽了解出國留學的事,最終成功送他出國留學……
胥毅峰看著地上的大箱子,倏然從回憶中抽離。
他沒有接顧二軍的話,而是問:「吃過飯了嗎?」
「還沒呢!餓死了!」顧二軍揉肚子,「這個點外面不是有大排檔嗎?不如咱們出去吃大排檔吧?」
胥毅峰提著塑料袋子走向廚房,「我買了粉,等我煮粉吧。」
「也行!好久沒吃過哥你煮的粉了,突然一說,也饞得很!」
胥毅峰沒再說話,在廚房裡沉默做飯。
這大概率將是他和顧二軍最後一次,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吃飯。
吃完飯,他就將真相告訴顧二軍。
以他對顧二軍的了解,顧二軍肯定無法接受,接下來幾天估計都吃不下、睡不著。
胥毅峰煮的是最簡單的清湯粉。
豬油化開,煎兩個荷包蛋,湯煮成奶白色後,下入河粉,最後放幾根翠綠的菜心,最後放些許鹽、滴幾滴生抽醬油。
再簡單不過的一碗粉,顧二軍吃得噴香。
他最後連湯都喝得一乾二淨。
擦了嘴後,他看著坐在對面的胥毅峰放下筷子,就想起身端碗去洗。
胥毅峰說:「不急,你坐著,我有話要跟你說。」
顧二軍心臟瞬間又開始了亂跳,連坐回去的動作都顯得遲疑緊張。
胥毅峰漆黑的眸子盯著他,聲音冷淡無起伏:「二軍。」
「什麼?」顧二軍一臉茫然不解,「哥,你在說什麼?」
「二軍,是你的名字,你本來的名字。」
「什麼?」顧二軍還是不解,笑得有些勉強,「哥,你到底在跟我打什麼啞謎啊?」
胥毅峰深吸一口氣,從風衣的內襯口袋中掏出顧延卿一家三口的合照,放在顧二軍面前的桌子上。
顧二軍定睛看清,眼睛瞬間就亮了,「哥!你什麼時候結的婚?嫂子真漂亮,孩子都……」
說著說著,他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看看照片上的顧延卿,擡頭看看胥毅峰。
再收回目光,看看照片上的一家三口……
這一幕已經在胥毅峰的心裡上演了無數回,但真正看到顧二軍的臉上露出驚慌神色,他的心裡還是難免觸動。
到底是自己看著長大,一直當成親弟弟來關心照顧的人,怎麼可能說不在意就真的能做到不在意?
不過他也隻是眉心微蹙,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表情。
「這照片上的,才是真正的胥延卿。」胥毅峰用不夾雜任何情緒的語氣,對顧二軍說出了事實。
他不顧顧二軍臉上的錯愕、難以置信,繼續道:「你真正的名字叫顧二軍,老家在一個叫作重沙鎮的小村子裡。」
「你家裡還有一個母親,一個哥哥,以及一個妹妹。」
「我這次叫你回來,就是為了把你真實的身份告訴你。」
顧二軍臉色陡然間失去了血色。
他生硬地扯了扯嘴角,聲音微顫:「哥,你……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這、這個玩笑,是不是太大了啊?一點、一點兒也不好笑啊。」
胥毅峰打破他最後的幻想道:「不是玩笑,我已經去見過照片上的人,並和他相認了。」
「我也去了你的出生地,找到了你的親生母親。」
「你的母親親口承認,當年你和我弟弟,是在當地衛生院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