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岑婧怡把手擺出了殘影，「我教孩子們唱的雖然是字母歌，但那也是英文歌。在咱們的新年唱英文歌，不合適！」

　　嫂子們拆招：「這好辦！你們換一首歌嘛！」

　　「就是，反正明天晚上才表演呢，你現在帶孩子們去學，足夠了！」

　　岑婧怡噎了噎，抓住周珊，「那周老師還要學新譜子，時間緊張，恐怕……」

　　周珊大大方方：「沒事！我在學校還帶音樂課呢，咱們直接在我會的譜子裡找首歌算了！」

　　周珊都這麼說了，岑婧怡哪裡還有什麼拒絕的餘地？

　　於是，兩人選定了歌曲《祝福》作為表演曲目，帶著孩子們緊急學了起來。

　　學完整首歌，岑婧怡和周珊又按照孩子們的身高，給孩子們排了隊形。

　　一通排列下來，年紀最小，也是最矮的茵茵站在了第一排最邊上的位置。

　　到大年三十這天。

　　各家都在大掃除，準備貼對聯的時候，岑婧怡和周珊帶著孩子們又合唱了一遍。

　　下午三點多，大傢夥就齊聚到食堂。

　　一起包餃子。

　　才五點半，熱騰騰的餃子就一鍋又一鍋地煮好了。

　　皮薄餡大的餃子咬進嘴裡，鮮香十足。

　　岑婧怡卻是沒什麼胃口。

　　顧延卿看著她微微蹙眉的模樣，低聲問她：「怎麼了？」

　　岑婧怡看他，再左看看右看看。

　　確定大家都在吃餃子，沒人留意這邊的時候。

　　她湊近顧延卿耳邊，壓低聲音：「我想耍個心眼。」

　　顧延卿瞬間揚起一側眉尾，不敢置信地垂眸看媳婦兒。

　　他媳婦兒說啥？耍心眼？

　　岑婧怡繼續又說：「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唱歌，太難為情了。我想讓周老師和孩子們上台算了，我臨陣脫逃一下。」

　　顧延卿被她想耍心眼又過分老實的樣子逗笑。

　　故意裝作嚴肅說她：「這怎麼能行？臨陣脫逃在部隊可是大忌，你不得給孩子們做個好榜樣？」

　　岑婧怡一下就沒話說了。

　　兩條細而黑的眉毛耷拉了下來。

　　顧延卿看著她，無聲失笑。

　　他不忍心再看她連吃飯都沒胃口，道：「如果你真不想上台的話，我就幫你跟周老師和孩子們說一聲。」

　　「啊？你幫我說？算了吧，她們肯定不會同意的。我還是……」

　　話沒說完。

　　胳膊突然被拍了一下。

　　扭頭一看，輝輝媽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她和茵茵的身後。

　　「你們兩口子說啥悄悄話呢！這麼入迷，看茵茵嘴裡吃了個啥，咋會咬得這麼用力。」

　　聽到輝輝媽的話，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茵茵身上。

　　隻見茵茵正用力咬著什麼，渾身上下都在用力。

　　眼睛都瞪得大大的，雙手也握成了拳頭。

　　輝輝媽連忙把手伸到茵茵嘴邊，「咬不動就別咬了，快吐出來，快！」

　　茵茵不聽，隻一味地用力。

　　直到岑婧怡動手，直接捏住她肉嘟嘟的兩腮。

　　她這才張嘴，將嘴裡咬不動的東西——一分錢的硬幣吐出來。

　　全桌人集體傻眼。

　　好半晌，輝輝媽發出感慨打破沉默：「你這孩子，怪要強的。」

　　「幸好沒卡住。」輝輝爸後怕說。

　　「媽媽，這是啥？」茵茵好奇地問岑婧怡。

　　岑婧怡哭笑不得，「這是錢。」

　　「為啥包錢餡兒的？」

　　岑婧怡耐心解釋：「不是包錢餡兒的，是往餃子裡包硬幣，誰吃到了，就證明新的一年裡，誰能快快樂樂，幸福安康。」

　　「哦。」茵茵頓了頓，又問：「為啥？」

　　岑婧怡：「……其他餡兒的餃子馬上就要出鍋了，你再不吃，一會兒就吃不上其他餃子餡的餃子了。」

　　聞言，茵茵立馬不再問了。

　　坐直身體，一手抱碗抵著自己的肚子，一手拿著長長的筷子。

　　輝輝媽摸摸她的頭，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並看著她交代說：「以後再咬到咬不動的東西，就吐出來，知不知道？別再把牙給崩碎了。」

　　茵茵嘴裡包著一個大餃子，腮幫子一動一動，認真向輝輝媽點了點頭。

　　她哪知道餃子會包硬幣啊。

　　從來吃餃子，也沒在餃子裡吃到過嚼不動的東西啊！

　　吃過餃子，已經是七點多了。

　　大家陸續前往升旗廣場。

　　廣場上已經擺列好了整整齊齊的凳子。

　　家屬們被引到舞台正中間的位置落座。

　　舞台上也布置好了宣傳幹事們繪畫製作的背景闆，軍人身著軍裝扛著槍的人物底圖，搭配龍飛鳳舞的毛筆字——『xx師慶賀1989年聯歡晚會』。

　　舞台四周還安裝了照燈。

　　到了八點，聯歡晚會正式開始。

　　領導發表了簡短的講話，祝福了全部士兵新年快樂後，主持人就抱著一個抽籤桶上台了。

　　表演的順序竟然是當場抽籤！

　　主持人第一次抽了兩張小紙條，被抽到的第一個直接上台表演，另一個則是候場準備。

　　等到第一個大合唱的節目表演完後，主持人上台報幕的同時，再抽下一個準備候場登台的節目。

　　岑婧怡坐在觀眾席裡。

　　每次看到主持人把手伸進抽獎箱裡，都緊張得幾乎要屏住呼吸。

　　每次沒抽到家屬院，她就鬆一口氣。

　　等到下次抽獎，再屏住呼吸……

　　端坐在她旁邊的顧延卿感受到她的緊張，關心安慰：「要是實在不想上台，就算了。沒事的，沒人會說你。」

　　岑婧怡卻是堅定搖頭，「不，你說的對，臨陣脫逃是大忌。我得給孩子們做好榜樣！」

　　話音剛落，舞台上的口琴表演就結束了。

　　主持人上台報幕，然後抽獎。

　　「接下來表演的是——家屬院的童聲合唱！請表演者到舞台旁做準備！」

　　岑婧怡兩眼一黑。

　　不過很快就強壓下心中的緊張，和周珊帶孩子們到舞台旁候場去了。

　　真正上台後，她發現好像也沒有那麼緊張了。

　　因為舞台上的燈光強烈，根本看不到底下的人。

　　岑婧怡和周珊按照昨天排的位置，一陣手忙腳亂讓孩子們排好隊形。

　　然後周珊抱著手風琴站在舞台的左邊，岑婧怡站在舞台的右邊。

　　兩個人對了個眼神後，帶著孩子們開始合唱表演。

　　清脆稚嫩的童聲在廣場響起，傳進了每個人的耳中。

　　不算好聽，甚至不算整齊，但在每個人聽來都很動聽。

　　觀眾們津津有味看錶演，聽合唱。

　　沒一會兒，站在第一排角落的茵茵突然彎腰，在地上撿什麼。

　　所有人的注意力登時被她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