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警告
岑婧怡在輝輝媽的攙扶下站起來,穿上外套、棉拖鞋就出了門。
她一步一步,慢吞吞朝著家屬院的大門走去。
果然如輝輝媽說的那般,還沒走到門口,就能聽見顧芳芳『嗚嗚嗚』的哭聲。
岑婧怡沉了臉。
輝輝媽頭一次見她表情如此凝重,都不敢出聲,隻默默地攙扶她。
終於來到家屬院門口。
岑婧怡站在門內,沒有出去。
門外,顧芳芳不顧形象地癱坐在地上,傷心欲絕地嗚嗚痛哭著,也沒注意到岑婧怡來了。
哭了將近一分鐘,她突然擡頭,這才注意到被輝輝媽攙扶、正站在門內的岑婧怡。
她登時愣住,連眼淚都忘了流。
回過神,立馬手腳並用從地上站起來。
「嫂子!」顧芳芳激動想往家屬院裡沖。
兩個端著真槍實彈的站崗士兵立馬阻攔。
顧芳芳沒辦法,隻能站在門外沖岑婧怡哭喊:「嫂子!嫂子我被人騙了嗚嗚嗚,你和我哥一定要幫幫我啊嗚嗚嗚…」
岑婧怡不為所動,依舊錶情冷漠。
她也不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直接道:「你哥不在,出去了。」
「出去了?」顧芳芳止住哭聲,手背擦淚,「他去哪兒了?什麼時候回來?嫂子,你先帶我進去吧,外頭好冷。」
顧芳芳滿臉淚痕,可憐巴巴的模樣。
不明所以的人見了,八成要以為岑婧怡是容不下小姑子的厲害嫂子。
可岑婧怡才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她直接冷冷拒絕道:「我不會讓你進來的,你哥如果願意幫你,可以去我看不到的地方。」
顧芳芳錯愕愣在原地,蒼白的嘴唇翕動,久久說不出話來。
「靜姐。」岑婧怡對攙扶自己的輝輝媽說,「麻煩你扶我回去吧。」
輝輝媽回過神,「哎!」
兩人轉身要走。
顧芳芳立馬激動阻攔:「你不能走!岑婧怡!你憑什麼不讓我進去!」
「這是部隊分給我哥的房子,我是他妹妹,我也能住!」
岑婧怡冷眼看她,「就憑你哥親口跟我承諾過,不會再讓你們和我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什麼?不可能!你說謊!肯定是你在說謊!我哥最疼我了,怎麼可能不讓我進去!」
顧芳芳情緒激動,想要衝破站崗士兵的阻攔。
哨兵肅著臉,動作極快給子彈上膛,對準顧芳芳。
「站住!請退離警戒線!」
「把手舉起來,不要動!」
兩個哨兵都是表情嚴峻,大有隨時都會開槍的氣勢。
顧芳芳嚇得不敢動彈,視線在兩個持槍哨兵身上逡巡。
「後退!」哨兵喝令。
顧芳芳吞咽口水,後退兩步。
突然看到家屬院裡的岑婧怡,理智瞬間被憤怒吞噬。
她擡腿就想衝進家屬院。
『啪』!
一枚空包彈打在距離顧芳芳腳尖還有五厘米的位置。
「最後一次警告!」哨兵快速上膛,對準顧芳芳。
顧芳芳嚇得臉都白了,差點沒能忍住尿。
「退後!」哨兵再次冷斥。
顧芳芳這次不敢再造次,往後連退了好幾步。
岑婧怡站在家屬院內,除了哨兵打出那包空包彈時下意識閉了眼睛外,從始至終沒有任何反應。
站在她身邊的輝輝媽則是被嚇得差點驚叫出聲。
今天是周六,輝輝媽擔心真鬧出人命,嚇著家屬院的孩子們。
她揮手,高聲勸告:「姑娘!你快走吧!可別再闖崗了!哨兵是真會開槍的!」
「不用理她。」岑婧怡說,「我們回去吧。」
站了這麼一會兒,她感覺自己的腰已經開始隱隱作痛。
輝輝媽見她扶腰,也突然反應過來她還在休養,連忙雙手扶她朝裡走。
顧芳芳臉色蒼白、滿臉淚痕站在家屬院外,眼睜睜看著岑婧怡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範圍內。
她不甘、憤怒,還有些不知所措,眼淚再次吧嗒吧嗒往下流。
路過的行人都好奇扭頭看她,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此時,咖啡館。
胥毅峰和顧延卿面對面而坐,兩個人面前都有兩杯深咖色度咖啡。
兩杯咖啡都沒喝多少。
顧延卿是因為喝不慣。
胥毅峰則是因為沒有心情品嘗。
從坐下到現在,兩個人說的話沒超過十句。
都是胥毅峰問一句,顧延卿簡短地答一句。
問的也是『你當兵幾年了』,『聽說你現在是團長了』之類和顧延卿有關,但沒什麼營養的話。
顧延卿擡手看錶,說了進入咖啡館後第一句主動開口的話:「如果沒其他事,我要回去了。」
他不放心岑婧怡一個人在家。
工作日讓嫂子們幫忙照顧就算了,周末怎麼能還麻煩別人?
胥毅峰不明所以,擡眼看他,「要回去工作嗎?」
顧延卿默了兩秒,否認:「不是。」
「那再聊一會兒吧。」胥毅峰:舔了舔唇,終於進入正題:「你什麼時候發現自己不是親生的?」
「年前,我媳婦去鵬城找她朋友,遠遠看到了你。」
胥毅峰點點頭,想起和他見過兩面的塗月華。
他又問:「你養父母對你好不好?」
顧延卿又陷入了沉默。
這讓他怎麼回答?
說好,那是假話。
說不好,又像是在故意賣慘。
他沉吟了幾秒,才道:「有飯吃,高一輟學,務農三年後當的兵。」
胥毅峰的呼吸滯了滯。
普通家庭怎麼會讓考上高中的男孩輟學回家務農?
如果不是當兵,在部隊有了建樹,恐怕這輩子隻是一個老實本分的農民。
而他從小當成親弟弟一樣寵著的『弟弟』,從小享受最好的學習資源,哪怕考不上大學也能從容地復讀兩年。
大學畢業後,更是想出國留學就出國留學。
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在胥毅峰的眼前交織。
胥毅峰心情複雜不已。
一方面覺得對顧延卿虧欠,一方面不知道怎麼面對那個遠在國外的『弟弟』。
父母在他十八歲的時候事故雙雙去世,留下他作為長子,自覺擔任起了撫養年僅十歲弟弟的責任。
這十八年來,他做到了『長兄如父』,從衣食住行到學習成長,他都儘力提供最好的條件。
如果他培養的是面前這個和他長得有七分相似,在泥濘中都能憑自己的本事在部隊闖出一番天地的男人…
胥毅峰忍不住這樣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