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登時皺了眉。

　　往衛生間的方向看了眼。

　　確定沈鳳嬌應該聽不到趙樹根的話後，他這才低聲警告趙樹根：「別亂說。」

　　趙樹根不以為意，「什麼亂說，我又不瞎，你看岑老師什麼眼神，對岑老師什麼態度，我看不見？」

　　「嘖嘖，不過我也能理解。畢竟岑老師長得確實很好看，身上還很香，剛剛她給我講題的時候，我站在她身邊，都要起反……」

　　『滋——』凳子摩擦地面發出的刺耳聲音，蓋過了趙樹根後面的話。

　　趙樹根還沒看清突然站起來的，方舟的臉。

　　一隻大手就攥住他的衣領子，把他整個人拽了起來。

　　趙樹根腿邊的凳子被撞翻，咣當一聲砸在地上。

　　桌子也被撞得偏移，桌子腿和地面摩擦發出聲音的同時，幾本書也掉落在地上。

　　「方……」趙樹根雙手抓住方舟那青筋凸顯的手腕，剛想說話。

　　一個拳頭就砸在了他的側臉上。

　　將他打得往斜後方連連踉蹌好幾步，最終絆到已經倒地的凳子上，摔了個結結實實的四腳朝天。

　　沒等趙樹根緩過神來。

　　高大的方舟就握緊拳頭，下頜線繃緊朝著他走近。

　　趙樹根下意識想後退，可是他的腿架在凳子上，一時間根本起不來。

　　就在這時，衛生間的門開了。

　　沈鳳嬌出來看到眼前一幕，捂嘴驚呼。

　　「你們在幹什麼！」沈鳳嬌瞪大眼睛，「怎麼弄成這樣了？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

　　局外人的聲音讓方舟的理智迅速回籠。

　　他垂在身側的拳頭漸漸鬆開，嚴肅緊繃的表情也有所舒展。

　　在深深看了眼臉色有些發白，同時唇角已經發紅滲出血跡的趙樹根後，他彎腰將自己的書和筆撿起來，轉身離開。

　　沈鳳嬌被嚇得狂跳的心得到平復。

　　雖然不知道方舟和趙樹根為什麼打架，但方舟走了後，兩個人起碼不會再打起來了。

　　「到底怎麼回事？」沈鳳嬌走到趙樹根面前，皺眉嚴肅質問。

　　趙樹根看了沈鳳嬌一眼，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不說話。

　　「你說呀！」沈鳳嬌推了他一把，「方舟他到底為啥打你？你怎麼招惹他了？」

　　「別碰我！」趙樹根甩開沈鳳嬌的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

　　沈鳳嬌也來氣了，「我稀得理你！你愛說不說，反正回頭岑老師和大人們問起來，也不關我的事！」

　　沈鳳嬌氣沖沖回到自己原先坐的位置，拉開椅子，再把桌子推回原位。

　　趙樹根陰沉著臉站在原地，回想著自己被揍前說的那番話，心臟狂跳。

　　他和方舟其實不算熟，因為他很小就跟著來了家屬院，算是從小在家屬院生活。

　　方舟不同，方舟是十四五歲才來的家屬院，並且來了之後也不怎麼跟家屬院裡的同齡孩子玩，成天就知道待在家裡看書、做功課。

　　他以為方舟跟自己其他朋友沒什麼不同，會在他挑起話題後，跟他一起議論岑婧怡。

　　沒想到他剛開了個頭，方舟竟然就跟他動手了！

　　現在趙樹根的心裡滿是慌張。

　　他擔心自己私下議論岑婧怡的事情被曝光。

　　這要是被他爹知道，他爹會把他吊起來，用皮帶抽死他的！

　　還有顧延卿……

　　趙樹根感覺脊背發涼，手心也不由跟著冒汗。

　　此刻的他滿腔都是懊悔，早知道就不說那些混賬話了！

　　他真是腦子進水了，才會為了打探方舟對岑婧怡的態度，說出那些話！

　　方舟對岑婧怡到底有沒有想法，關他屁事啊！

　　正懊惱著，趙樹根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麼。

　　對！方舟肯定不敢跟大人們坦白動手的原因，因為方舟肯定也不敢讓人知道他喜歡岑婧怡！

　　這麼想著，趙樹根的內心這才稍稍安定下來，但仍是狂跳個不停。

　　趙樹根把地上的書和卷子撿起來，扶起凳子，坐下強迫自己投入進學習當中。

　　另一邊，方舟沉著臉回了家。

　　因為大傢夥都去湊熱鬧看殺豬去了，他一路上包括回到家也沒見到人。

　　家屬院的房子都有固定規格，營級以上、團級及團級以下幹部，不管隨軍的有幾口人，分到的住所是帶有獨立衛生間和獨立廚房的兩室一廳。

　　像顧延卿岑婧怡茵茵這種一家三口，兩室一廳剛好夠住。

　　可像方舟這種有兄弟姐妹的，房子就不夠住了。

　　方家對此的解決辦法是，老兩口住在小房間裡，大房間從中間用簾子隔開。

　　方舟住在簾子外側，妹妹方燕青則是住在簾子的裡側。

　　方燕青今天跟同學們約著出去玩了，所以沒在家。

　　回到房間的方舟將書往桌子上重重一擱，拉開椅子沉著臉坐下。

　　他翻開就在書桌旁的床頭褥子，拿出來一把小鑰匙，將書桌抽屜打開。

　　從抽屜裡拿了本厚厚的黑色皮質記事本出來。

　　記事本翻開，一張有些發黃的相片立馬暴露在空氣當中……

　　岑婧怡對家裡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她到處找不到茵茵，就想著去營區看看茵茵是不是也跟著看殺豬去了。

　　到熱鬧的殺豬現場一看，她閨女茵茵可不就穿一件大人的圍裙，正在現場興奮地亂竄嗎！

　　茵茵身上系著條圍裙，圍裙裙擺蓋到了她的腳面。

　　她噠噠噠跑著，就像京劇舞台上賣燒餅的武大郎！

　　岑婧怡兩眼一黑，擠過人群上前抓住閨女的胳膊。

　　因為現場人多吵鬧，她不由加大了聲音：「你怎麼還穿上圍裙了？」

　　茵茵回頭看她一眼，因為興奮而紅撲撲的小臉上浮現笑容。

　　「媽媽！我幫忙，我是小幫手！」

　　話音落下，她彎腰拿起比她自己還大一圈的鐵盆，哼哧哼哧就要走。

　　那邊，腰系白圍裙，拿著殺豬刀的炊事班班長正笑著沖茵茵招手催促：「小傢夥，快點！」

　　「好~~~」茵茵拖著長調，半抱半用肚子架著盆就要跑起來。

　　結果沒跑出兩步，她突然往前一個趔趄。

　　岑婧怡下意識伸手去扶，也沒來得及。

　　『咣當』一聲。

　　盆摔在地上。

　　茵茵摔進盆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