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顧寧忍不住笑了，「那我姐妹，就拜託大家了。」

　　說完，她朝著吳秀靈使了一個眼神，吳秀靈想了想，朝著大家抱拳。

　　顧寧，「？？？」

　　顧寧深吸一口氣，她突然就明白，吳秀靈為什麼被稱為吳蠍子啊。

　　那麼漂亮的一個姑娘，這麼古怪的一個外號。

　　這完全是吳秀靈自己都把自己當成姑娘看待啊。

　　算了算了。

　　她怎麼開心怎麼來。

　　和吳秀靈交代結束後，顧寧便提著包，去了財務科。

　　財務科那邊的辦事人員，早已經在提前等著了。

　　因為，之前那一幕，鬧得還挺大的，科室的小會計回來就哭了起來。

　　沒多久，大家都傳開了。

　　這來採購被單廠毀損被單的顧老闆，是個厲害的人，大家招子都放亮一點，別隨便得罪對方了。

　　畢竟，銷售科科長張明華就是最好的例子。

　　聽說，家裡都被人抄了，就為了查出以前對方貪污的東西。

　　想想張科長的下場，大家齊齊地打了個哆嗦。

　　這女魔頭，他們還是要認真對待啊。

　　不然女魔頭盯上他們，他們哪裡有張科長那麼大的能耐啊。

　　想到這裡。

　　財務科的一個老會計，便迎了上去，「顧老闆。」

　　說實話，這是被單廠財務科成立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財務科的幹事，把身段放這麼低的。

　　主動去迎人。

　　要知道，往日都是別人來財務科，畢恭畢敬的。

　　畢竟，財務會計啊！

　　掌握著大家的報銷款，工資款，以及各項福利。

　　可不能得罪了。

　　顧寧明顯感覺到，這次財務科的人比上次的人態度好上不少。

　　上次顧寧來交錢的時候，一把奶糖，一包煙撒出去，都沒這個效果呢。

　　她挑眉，壓住心裡的疑惑，這才說道，「同志，你好，我來交毀損被單的貨款，這是銷售科的銷售單，你們看下。」

　　銷售單一式兩份，顧寧手裡收著一份。

　　還有一份銷售科的孫科長，早已經交到了財務科了。

　　按理說，這會孫科長應該還是陪著顧寧一起的，但是他新官上任，還有許多事情要忙。

　　再加上，前任銷售科科長張明華的事情，還沒處理乾淨。

　　把銷售單讓人帶給顧寧後，他便去忙別的一攤子事情了。

　　所以，面對顧寧遞過來的銷售單。

　　旁邊的財務科的老會計，接過後，仔細核對無誤，便還給了顧寧。

　　隨即，拿出一張四方形的算盤，算盤用得有些年代了，上面的算盤珠子已經盤起來了包漿了。

　　看起來是那種深褐色的顏色。

　　對方拿著銷售單，在算盤上，一陣噼裡啪啦的核算。

　　不多會，在銷售單上寫上了一個金額，又開了一個付款單。

　　「顧老闆，一共是七萬三千四百五十八塊五毛。」

　　顧寧嗯了一聲，把手裡提著的袋子，直接放在了檯面上，「錢都在這裡了，你們清點一下。」

　　應該還不止這個數，她為了以防萬一，多取了一些。

　　看到那一袋子的錢，老會計頓時呆了下，臉色有些複雜，「顧老闆，你就提著這麼一袋子錢過來的？」

　　顧寧點頭，「沒人知道這裡面裝的是錢。」

　　這麼一個破袋子，沒人會想到，裡面能裝了七萬塊錢。

　　不過，之前在倉庫那邊倒是打開過一次，很多人都看見了。

　　她從倉庫來財務科的時候，喊了剛六子一起陪著，這一段路又是大路，而且還有保衛科的人在巡邏。

　　根本不怕有人膽大來搶錢。

　　聽到這個解釋，財務科的老會計竟然有些無言以對，她讓手下迅速點完了錢。

　　這才開了付款收據，刺啦一聲，撕下來，便交給了顧寧。

　　「顧老闆，收好了。」

　　顧寧接過付款單，看了一遍，確認無誤後，這才把袋子繼續提上。

　　旁邊的老會計欲言又止，「顧老闆，你那袋子裡面還有一千六左右，要不要給你單獨用信封包起來？」

　　這般提著袋子，就那樣塞進去。

　　似乎不合適啊。

　　這對於一個曾經的出納，現在的會計來說，這簡直是難受的要命。

　　顧寧想了下，「也成，麻煩李會計了。」

　　李會計接過袋子，又從抽屜拿了一個信封出來，很快就把袋子裡面零散的錢，給全部整理結束了。

　　明明是亂成一團的，但是到了對方手裡，卻瞬間妥帖了起來。

　　整整齊齊地擺放在信封裡面，把一個褐色信封都給撐得鼓鼓囊囊的。

　　裝完後，這才鄭重地遞給了顧寧。

　　「顧老闆，你點一下。」

　　顧寧搖頭，「我相信李會計。」

　　而且，對方全程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裝錢，她可沒看到小動作。

　　走的時候想了下，從袋子的側面，抓了一把糖果出來，是正宗的大白兔奶糖。

　　她往桌子上一放，笑著招呼，「麻煩大家這麼長時間，也沒啥好東西，就吃顆糖甜甜嘴兒。」

　　旁邊的人瞠目。

　　大白兔奶糖呢。

　　還不算啥好東西？

　　大家就是過年，都不一定捨得買的，實在是同樣的糖果，大白兔奶糖要比普通的水果硬糖貴一倍還不止。

　　都是居家過日子的人，一般情況下，都會買便宜的水果硬糖。

　　而不會奢侈地去買大白兔奶糖。

　　因為顧寧這一小動作，財務科這邊，連帶著之前還有些懼怕她，覺得她是女魔頭的人。

　　頓時對顧寧影響好了不少。

　　等她走了以後。

　　大家紛紛打開話匣子，「我覺得顧老闆就挺好的，人漂亮，手也大方，她每次來咱們科室，從來沒空手過。」

　　上次過來，對方是發地大前門，雖然他們不抽煙，但是家裡多少都有男人的。

　　帶回去給男人們抽也是一樣的。

　　旁邊的李會計，把大白兔奶糖點了下，一人分了兩顆，「吃的人的嘴短，拿的人的手軟，往後記著了，不要在背後說人家壞話了。」

　　她是老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顧老闆這個人為人不錯，而且對方一直以來的原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她必斬草除根。

　　看到張科長的下場就知道了。

　　明明都是共事二十多年的人了，以為張科長能夠在這個位置上，一直做到退休。

　　然後體面退下來，拿著退休金，當個老幹部頤養天年的。

　　結果，誰知道是這麼一個結果呢。

　　工作沒了，半輩子的名聲也沒了，錢也沒了，人也差點沒保住。

　　想到老同事的下場，李會計有些唏噓不已，越發朝著科室的年輕同事們吩咐。

　　「往後，顧老闆來了，大家都警醒點，不求你們巴結對方，但是起碼得不能給對方下絆子，這是最基本的。」

　　「師父，你放心，我們知道的。」

　　顧寧還不知道，她跑了一趟財務科，竟然讓對方有種想法。

　　不過，知道了她也無所謂。

　　畢竟，對方說得沒錯，這確實是她的行為準則。

　　隻要對方不惹她，她肯定不會閑著沒事，去招惹別人。

　　拿到了付款單，顧寧就和剛六子分道揚鑣了，走的時候，還遞給了對方一包大前門。

　　剛六子有幾分拘謹。

　　顧寧塞過去，「拿著吧，辛苦你幫我跑一趟，而且以後我如果沒來，就我朋友吳秀靈來的話，到時候還請你多照顧下她。」

　　剛六子頓了下，他點了點頭，頗為鄭重道，「顧老闆，你放心，我肯定會的。」

　　顧寧笑了笑，朝著對方招手，示意不要相送。

　　她直接就去倉庫的。

　　等她都走遠了，剛六子望著顧寧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也不知道黎主任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他拍了拍剛六子的肩膀，「喜歡對方？」

　　是肯定的語氣。

　　剛六子的臉頓時紅了，「師父，你胡說什麼？」

　　他年紀輕，面龐輪廓分明，向來膽大包天的他，這會竟然罕見有幾分害羞。

　　「那就好。」

　　黎主任望著顧寧離開的背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是正常的。」

　　「你年紀輕輕，有少年慕艾的心思，也正常。」

　　這話，讓剛六子的眼睛慢慢亮了起來。

　　接著，就聽到黎主任繼續道，「但是，六子啊，你要知道，顧老闆和我們不是一類人。」

　　對著自己最小的徒弟，他下了一記重葯。

　　剛六子不服氣道，「怎麼就不是了？還不是兩個眼睛，一個嘴，一日三餐要吃飯。」

　　黎主任，「之前倉庫的事，顧老闆替她朋友吳秀靈出頭，說老張弟弟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剛六子回憶起之前的場景，頓時沉默了。

　　「讓我提醒你嗎？顧老闆不止是在替她朋友拒絕，也同樣是在為她自己拒絕，你明白嗎？」

　　「三百的手錶，上百的衣服，吃不完的西餐廳，生意周轉的資金，人脈關係的搭建，這些種種，六子，你能辦到多少？」

　　剛六子原先還有些亮色的眼睛，慢慢地黯淡下去。

　　「你是一個學徒工，目前一個月工資三十九塊八二，你上有老父親老母親，下有弟弟妹妹，你覺得你的工資，夠請對方吃一頓飯？

　　還是夠給對方買一件衣服？再或者是攢多久，才能買得起對方手裡的一隻手錶？」

　　剛六子臉色有些發白，他強行辯解。

　　「師父，我還年輕，我現在一個月三十九塊，我以後還會漲工資的。」

　　「哦？漲工資？」

　　黎主任嘆了口氣，「你能漲多少？像你師父我，在車間坐了二十年，做到了主任的位置，一個月才七十八三，就這是我們車間的最頂尖的工資了。」

　　「我就算你天賦異稟，將來能坐到位這個位置，可是你要多久？五年，十年？」

　　「你覺得顧老闆會等你，五年？十年嗎？還是你以為，你在漲工資的時候，顧老闆的生意沒在繼續做大？」

　　「我姑且就論，顧老闆的生意賠了，賠成了個窮光蛋，但是六子，你知道顧老闆另外一層身份嗎？」

　　「什麼？」

　　剛六子有些茫然。

　　他現在屬於少年慕艾的心態，每次顧老闆來的時候，他都想離對方近點。

　　看看對方。

　　對於顧寧的身份，他是真不知道。

　　「對方九月份就要回首都了。」

　　「回首都？做什麼？」

　　剛六子不解，「她的生意不都在這邊嗎？」

　　他是知道，顧寧以後要離開，但是他以為的離開，是對方出門進貨做生意。

　　而不是師父說的那樣。

　　黎主任同情地看著他，「顧老闆當然是回去上學啊，她還是清大的準錄取學生。」

　　這話一落。

　　剛六子的臉色已經不止是發白了，是雪白，他低聲喃喃，「去上學啊？」

　　「清大大學生啊？」

　　這好像是他徹底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剛六子也有學問的，他是初中畢業，不然也進不了車間當學徒工了。

　　可是，自己的初中畢業，和對方的清大大學生的身份比起來。

　　就好像一個是天上的月亮，高高在上，而他就是地上那一隻，可憐兮兮，隻會搖頭晃腦的螢火蟲。

　　螢火之光，怎可與月爭輝？

　　剛六子從來沒有這般低落過。

　　看到徒弟這樣，黎主任心裡也不是滋味，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趁早剝開的好。

　　不然，時間拖的越久，陷的也就越深。

　　「這還隻是對方一重身份而已，你應該知道銷售科張科長是怎麼下台的，可以說，很關鍵的一個地方，是對方認識習律師，而且關係不菲。」

　　「六子，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這意味著，就是連徐廠長都約不到的人，但是到了顧老闆那裡，卻是朋友。」

　　「這裡面的差距，你懂了嗎？」

　　這正是顧寧口中所說的，和普通人之間的差距。

　　連那個沉默寡言的吳秀靈吳老闆，都不是他們這種普通人能肖想得起的。

　　那麼，顧寧，顧老闆呢？

　　一個身份神秘，一個出手闊綽的女老闆。

　　真的是他們能夠肖想的嗎？

　　是他徒弟這個，上有老下有小，還有一串子弟弟妹妹的普通人能夠肖想的嗎？

　　徒弟剛六子不明白。

　　但是，黎主任卻知道。

　　有些人，從生下來開始，和別人之間的差距就已經拉開了。

　　以前他不信，直到，他見到了顧寧。

　　見到了很多像是顧寧一樣的人。

　　他們，本來就不該和普通人一樣。

　　隻是，陰差陽錯有了交集，才會讓普通人覺得，這是他們能夠夠得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