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督員額頭冒汗：「是，是，主席說得對，不過我們，我們也是接到群眾舉報……」

　　「舉報？」李副主席挑眉，「有證據嗎？」

　　監督員支支吾吾答不上來。這時電視台的攝像師也趕到了，鏡頭直接對準了這場面。

　　局面瞬間逆轉。在領導和媒體鏡頭的注視下，檢查組的態度來了個180度大轉彎。

　　「經過仔細檢查，八方美食城的衛生條件基本達標。」監督員擦著汗說。

　　「就是……就是那個砧闆最好換新的……」

　　江桃並不打算窮追猛打，見好就收：「感謝領導指導，我們一定改進。」

　　她轉向李副主席：「李主席，包廂已經準備好了，您請。」

　　李副主席點點頭，又對記者們說：「改革開放就是要支持像江經理這樣的個體經營者嘛。對了，下周有個關於優化營商環境的座談會，歡迎媒體朋友們參加。」

　　檢查組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麼，隻能灰溜溜的走了。

　　顧有為長舒一口氣，走到江桃身邊：「這下算解決了吧。」

　　江桃卻搖搖頭：「還沒完。綉坊那邊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正說著，店內的座機響了。接完電話，江桃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怎麼了？」顧有為緊張地問。

　　「綉坊那邊來電話了。」江桃似笑非笑地說：「稅務局的檢查剛結束，不但沒查出問題，反而表揚我們賬目清晰，要推薦我們當納稅模範戶。」

　　顧有為愣住了：「這……這是怎麼回事？」

　　劉記者笑著插話：「這還不明白？肯定是有人聽說這邊踢到鐵闆了，趕緊打電話叫停了那邊的行動。」

　　果然，下午顧有為回到研究所時，發現氣氛完全變了。主任見了他點頭哈腰，連說檔案室的工作不急，讓他多休息。更詭異的是，下班時他接到了林副院長親自打來的電話。

　　「小顧啊，」林副院長的聲音親切得不像話。

　　「最近工作還順利嗎？有什麼困難儘管提……對了，下個月有個重點項目，我考慮讓你當技術負責人……」

　　顧有為放下電話，冷笑一聲。他太清楚這些人的嘴臉了——見風使舵，欺軟怕硬。

　　晚上回到家，江桃已經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王志強也在，正眉飛色舞地講述著今天的事。

　　「老顧，你是沒看見林曉梅那張臉！」王志強夾了塊紅燒肉，「聽說她今天請假沒上班，估計是躲在家裡不敢見人了！」

　　江桃給兩人各盛了碗湯：「這事還沒完。林曉梅這種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吃了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怕什麼？」王志強滿不在乎地說。

　　「經過今天這一出，誰還敢找你們麻煩？」

　　顧有為卻沒有這麼樂觀。他了解林副院長那種人的做派——明的不行，肯定會來暗的。

　　「總之以後要更加小心。」他握住江桃的手。

　　「特別是你，做生意難免有些灰色地帶……」

　　江桃反握住顧有為的手，堅定地說：「放心吧，從今天起，咱們所有生意都要做得光明正大，讓他們挑不出一點毛病！」

　　飯後，王志強滿足地拍了拍肚子，站起身來：「嫂子，這頓飯吃得真舒坦！您這紅燒肉的手藝，我看比大廚還地道！」

　　江桃笑著收拾碗筷：「喜歡就常來，反正多雙筷子的事。」

　　「那我可不客氣了！」王志強拎起公文包，朝顧有為擠擠眼。

　　「老顧，我先走了，明天學校見。」

　　顧有為送他到門口：「今天多虧了你幫忙。」

　　「咱哥倆說這個？」王志強擺擺手，壓低聲音，「對了，林曉梅今天真沒來上班，聽說氣得在家摔東西呢！」說完，他哈哈笑著下了樓。

　　顧有為搖頭笑笑，關上門回到客廳。江桃已經麻利地收拾好了餐桌，正在廚房洗碗。水聲嘩嘩，伴隨著她輕聲哼唱的民謠小調。

　　「蘭雪睡了嗎？」顧有為走到廚房門口問道。

　　江桃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剛洗完澡。」她解下圍裙。

　　「我去哄她睡覺，你把陽台上的衣服收一下。」

　　顧有為點點頭，看著妻子走向兒童房的背影。江桃今天穿了一件淡藍色的家居服，頭髮鬆鬆地挽在腦後，幾縷碎發垂在頸邊，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他心跳加速，撲通撲通。

　　陽台上，夜風微涼。顧有為收著女兒的小衣服。

　　收完衣服，顧有為輕手輕腳地走到兒童房門口。門虛掩著，透出一線溫暖的燈光。他悄悄推開門縫，看見江桃側坐在小床邊，顧蘭雪蜷縮在被窩裡，隻露出一個小腦袋。

　　「……然後小兔子說，媽媽我愛你，從這裡到月亮那麼遠。」江桃的聲音輕柔似水。

　　「那然後呢？」顧蘭雪奶聲奶氣地問。

　　「然後兔媽媽說，我愛你，從這裡到月亮，再繞回來。」江桃俯身親了親女兒的額頭，「現在該睡覺了。」

　　顧蘭雪滿足地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粉嫩的臉頰上投下兩片陰影。江桃輕輕拍著被子，哼起了一首搖籃曲。

　　顧有為靠在門框上，胸口湧起一股暖流。

　　江桃回頭看見顧有為，做了個「噓」的手勢，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帶上門。

　　「睡著了？」顧有為小聲問。

　　「嗯，今天玩累了，一沾枕頭就著。」江桃理了理顧有為有些歪的衣領。

　　「你也累了一天，早點休息吧。」

　　顧有為握住妻子的手：「今天多虧了你。要不是你認識人……」

　　「認識人隻是一方面。」江桃拉著他走向客廳。

　　「關鍵是咱們行得正坐得直。對了，」她突然想起什麼。「明天綉坊要送一批刺繡去廣州交易會，我得親自去盯著。」

　　「這麼忙？」顧有為皺眉。

　　「剛應付完檢查，不休息一下？」

　　江桃給他倒了杯熱茶：「現在正是好時候，改革開放了，做生意要抓住機遇。」她眼中閃著光。

　　夜深了，兩人洗漱完畢躺在床上。江桃靠在丈夫肩頭，突然問道：「有為，你說……咱們這樣算不算趕上好時候了？」

　　顧有為想了想：「怎麼說？」

　　「你看啊，」江桃數著手指。

　　「你能專心搞科研，我能做生意，孩子們能上好學校……雖然還有林副院長那樣的人，但總的來說，機會比以前多得多了。」

　　顧有為點點頭。是啊。

　　「睡吧，明天還要早起。」他關上檯燈，在黑暗中吻了吻江桃的發頂。

　　林曉梅將一疊厚厚的檔案重重摔在茶幾上，震得茶杯裡的水濺了出來。她那張妝容精緻的臉此刻扭曲得幾乎變形。

　　「就這麼點東西？」她尖聲質問面前戴眼鏡的瘦小男人。

　　「我花了兩千塊錢，你就給我查出這些？」

　　私家偵探王三推了推眼鏡，不緊不慢地說：「林小姐，您要理解，江桃這個人做事很謹慎。她確實是從街邊攤做起，但所有手續都合法合規。」

　　林曉梅煩躁地翻著資料。上面詳細記錄了江桃的創業歷程。

　　「繼續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