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舟回屋時，林安安已經躺下了，她整個人蜷縮在被子裡，隻露出個腦袋。

　　火炕暖烘烘的，烤得她那小臉蛋也紅撲撲的。

　　「明舟，快來！」林安安挪了挪身子，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楚明舟到她身側躺下，手一摟，就把人帶進懷裡，「心情不錯？」

　　「那是，子淮這次平安歸來，還立了個三等功，想必爸媽知道會非常非常開心。」

　　楚明舟見她那驕傲的小模樣屬實可愛，指尖在她鼻子上颳了下，順手把燈給關了。

　　眼前瞬間陷入黑暗。

　　林安安下意識往他懷裡靠了些，「子淮能成長那麼快，還真多虧了組織。怪不得說，優秀的兒郎都交給國家了，隻有經過組織的培養，才會把人的心性端正過來。」

　　楚明舟聽她這說法有意思，卻還是糾正道：「從軍是光榮的，部隊不是勞改所，可沒法幫人扭轉性子，子淮能高度配合組織工作，是他覺悟高。」

　　「是是是，你說得對！」

　　林安安覺得楚明舟就是老幹部思維，說複雜了他才聽不懂的。

　　「以前我總嫌子淮不懂事，讀的書也不算少，卻長了個戀愛腦，整一個傻子！

　　現在他說要結婚了，我又感覺很微妙……他才成年沒多久呢，其實還是個孩子，他真能撐起一個家麼？」

　　楚明舟沉吟了片刻，倒是理解她在擔心什麼。

　　但二十歲左右結婚是很尋常的事，怎麼稱得上小？

　　「別想那麼多，子淮是有能力的，成了家以後，身上也多了一重責任，自然會更成熟些。」

　　林安安抿了抿唇，不知道怎麼接這話。

　　放到以後……二十歲左右那是清澈大學生，懵懂得很。

　　「但願吧。」

　　林安安翻了個身，拉起楚明舟的大手往自己肚子上放，「最近感覺胎動越來越明顯了，你摸摸。」

　　楚明舟的手掌剛覆上小腹，便感受到細微的頂觸。

　　「你感覺到了嗎？像小魚在肚子裡遊。」

　　「嗯。」楚明舟喉頭髮緊，指腹下意識摩挲著那片柔軟。

　　「寶寶，爸爸媽媽愛你呦～」林安安的聲音輕輕的，特別溫柔。

　　楚明舟嘴角下意識上揚，覺得此刻的小媳婦像隻溫馴的貓，將最柔軟的地方毫無防備地託付給他。

　　太惹人喜歡了。

　　「明舟，你說孩子以後會像誰？」

　　「像你。」

　　林安安特別認真地想了想，「像我也行，生得漂亮。」

　　楚明舟的笑意更深了一分，「嗯，很漂亮。」

　　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停了，月光透過窗欞在炕沿投下銀邊。

　　林安安的聲音漸漸變得睏倦，呢喃著：「其實我更希望孩子像你，你是我見過……長得最好看的……」

　　她的話語越來越輕，最終化作均勻的呼吸。

　　楚明舟往下躺了些，給她調整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又撚好被角，這才合上眼。

　　「我的安安才是最好看的。」

　　?

　　元旦清晨的陽光刺破雲層，迎來了難得的大晴天。

　　林子淮早早爬起來，幫著楚明舟清理院子裡的積雪。

　　鐵鍬鏟過冰層發出「咔哧」聲響。

　　「對了姐夫，今晚我們文工團不休息，要在禮堂辦演出，算是慶賀元旦，也算給這次義演畫上句號！」

　　楚明舟將最後一鏟雪堆到牆角，「嗯，我知道。晚些我帶你姐去看看，你這忙完就趕緊回團裡吧。」

　　林子淮把鐵鍬靠在牆邊，拍了拍褲腿上的雪渣，眼睛亮晶晶地湊過來：「姐夫，我跟杜鵑合作的《雪夜哨所》編排完了！今晚首秀。」

　　「所以呢？」

　　「你到時候在我姐面前誇誇我唄。」

　　楚明舟：「......」

　　楚明舟皺眉看了他一眼，忽然覺得自家媳婦說得對，子淮還是太幼稚了些。

　　「大衣給你放沙發上了，穿上再走。」

　　「好嘞～謝謝姐夫。」

　　林子淮去正廳套上大衣，就風風火火走了。

　　林安安起得晚了些，等她走出房門，院子已經被楚明舟收拾得乾乾淨淨了。

　　聽說晚上有表演可看，林安安自然是要去的。

　　「這說得也太臨時了些。」

　　「本身就是這麼安排的，是我忘了告訴你。」

　　兩人吃完午飯，抽空去了趟醫院。

　　林安安本身還想喊顧硯一起來看錶演的，結果這次給她看診的是梁教授，他說顧硯家裡有急事回上滬去了。

　　等做完檢查開完葯，林安安兩人也就回去了。

　　夜幕降臨，軍區禮堂燈火通，門口掛起了大紅燈籠，還拉起了「慶賀元旦暨豫省賑災義演圓滿結束」的橫幅。

　　走進禮堂，裡面已經擠滿了人。

　　此起彼伏的寒暄聲、座椅挪動的吱呀聲，混著空氣中淡淡的松香味，將原本寒冷的冬夜烘得暖意融融。

　　楚明舟護著林安安在人群中穿行，走到前排預留好的座位上。

　　陸清正和文工團團長在低聲交流著什麼，瞧見兩人，立馬朝人招招手。

　　「明舟，嫂子，你們來得可真晚。」

　　「這不正好麼。」

　　陸清也瘦了許多，他作為指導員，想必比普通團員更操心。

　　「嫂子，你最近身體都好吧？」

　　林安安見他又跟自己客套，隻輕聲答道：「我都挺好的，謝謝關心。」

　　平時被這人套路慣了，見他笑就覺得有事！

　　林安安這警惕心才起來呢，陸清下半句話就甩過來了，「節目馬上開始了，本以為你來得早，有個節目還想問問你意見呢。」

　　楚明舟丟了個眼刀給陸清，又輕捏了捏林安安的手，示意她別搭理，「節目快開始了。」

　　陸清訕笑一聲，見好就收，「對，馬上開始了，還有兩分鐘。」

　　舞台幕布突然緩緩拉開，追光燈亮起的剎那，全場驟然安靜。

　　林子淮的新歌居然被排到了第一組節目，可見文工團對他的認可程度。

　　五位演奏員上台，各自站開，林子淮就在左手第二的位置，抱著手風琴，軍裝筆挺。

　　前面是歌唱演員，杜鵑作為這首歌的主唱，就站在最中間。

　　伴奏響起，《雪夜哨所》蒼涼而激昂的旋律瞬間流淌在禮堂的每個角落：「漫天雪花飄落在肩膀，心中的愛比這夜色長，為了家國安寧的夢鄉，無悔青春刻在雪夜的哨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