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幾天林安安都窩在家裡，情報分析部的人也沒分配什麼工作給她。

　　倒是軍區農場的人來了一趟，有意跟她結交，還順便送了些資料來，「小林同志，這些資料都非常珍貴，聽楚團長說你有興趣，我就送來給你參考。」

　　「謝謝梁嬸子。」

　　「不謝不謝，來年肯定還有國家來談糧種買賣，你知道的多些，也方便回嘴不是。」

　　「哈哈哈~」

　　……

　　林子淮和文工團眾人是元旦前一天回來的。

　　豫省賑災的義演完美落幕。

　　西北部戰區陸軍前衛文工團名聲大噪！

　　「媽，姐，我回來了！」林子淮迴文工團做好交接後，第一時間就來找林安安了。

　　「你們是不知道，我們這次義演可太轟動了！我們走的時候，鄉親們舉著油燈追著車跑，非要往我們兜裡塞炒花生......」

　　這麼長時間沒見，林子淮瘦了許多，原本還有些圓潤的下巴變得鋒利，整個人倒是更精神了。

　　林安安喉嚨發緊，伸手把他拽到炭盆邊，火苗舔舐著林子淮凍得通紅的手背。

　　輕輕拍掉他肩頭殘留的雪，摸到他的軍裝薄得硌手，鼻尖突然發酸：「怎麼不知道添件棉衣？」

　　「我不冷。」林子淮左右看了看，沒見著林母，「媽回去了？」

　　「嗯，家裡事多，媽先回去了。」

　　「我還想著……這次立了三等功，能讓媽高興高興。」

　　林安安把烤得溫熱的紅薯塞進他手裡，「不著急，等空了給家裡去個電話。」

　　林子淮是真餓了，咬了口紅薯，甜香混著暖意漫開，都覺得幸福極了。

　　他這一離開就幾個月，豫省正在重建階段，吃住都算不得好，冬裝也沒帶足，真是受了不少罪。

　　兩個小傢夥聞著聲也來了，楚明宇一下抱住林子淮，「子淮哥，你可算回來了！」

　　林子淮伸手在他頭上揉了揉，「哥哥我是替組織去做貢獻去了，厲害吧？」

　　「厲害！」

　　雪夜漸深，炭盆裡的火時不時爆出個火星。

　　林安安幾人聽著林子淮講述經歷。

　　義演時在土坡上搭舞台、在油燈下寫歌、換著城市表演......

　　林子淮啃著紅薯，腮幫子鼓成小包，「你們是沒見著，第一站在豫省鹿鳴縣，我們在打穀場搭檯子，剛拉起幕布就刮大風，竹竿子差點戳到天上去！

　　團裡的王樂程愣是抱著旗杆在風裡站了半小時，凍得嘴唇發紫還喊『演出不能停』！」

　　林安安往炭盆裡添了塊煤，火苗「騰」地竄起，映得林子淮眼尾泛紅。

　　林子淮搓著凍僵的手指，臉上盪開笑意，「有個瘸腿的老大爺，每天拄著拐棍走三裡地來看演出。最後一場結束，他顫巍巍往我手裡塞了把曬乾的野菊花，說『聽你們唱歌，就忘了餓』......」

　　瑣碎的故事很多，故事裡的小人物更多，拼拼湊湊成了一幅幅生活的剪影。

　　林子淮突然想起什麼來，從懷裡掏出個半舊的筆記本，「這裡有幾首我在豫省寫的新歌，姐你幫我看看。」

　　林安安輕嗯了一聲，接過本子，細細看了起來。

　　楚明舟今天團裡忙，等他回來的時候，林子淮已經坐了許久，都開始喊餓了。

　　「姐夫。」

　　「嗯，坐著吧，我去下麵條。」

　　楚明舟解下軍大衣掛在門後，轉身便往廚房走。

　　案闆上還剩半顆白菜，他抄起菜刀利落地切碎，又摸出兩個雞蛋在碗沿磕開，金黃的蛋液裹著蔥花墜進沸騰的麵湯裡，香氣頓時漫出竈間。

　　林子淮往廚房那邊看了一眼，笑得露出虎牙，「在豫省天天啃冷窩頭，做夢都想這碗熱乎面！」

　　林安安輕輕哼著歌，手上的筆起起落落，替他改了幾個細節，「對了，你跟杜鵑的事怎麼打算？前段時間杜家又出了點狀況。」

　　「怎麼了？」

　　「是江碧蘭跟吳團長媳婦引起的，說的吳團長女兒看了你表演，看上你了。」

　　「啊？」

　　林子淮壓根都不知道誰是吳團長女兒。

　　林安安就把事情簡單說了說。

　　等她說完，林子淮就更懵了，「姐，我冤枉啊！我每天文工團的事都忙死了，哪有空！」

　　林安安點點頭，「也就跟你這麼一說，你心裡有點底就行了。」

　　「嗯，我跟杜鵑商量過，我們打算……過完年就打結婚報告。」林子淮說著說著，耳根還紅了。

　　「面好了！」楚明舟端出冒著熱氣的大海碗進來，正好打破了他的尷尬。

　　雪白的麵條堆成小山，卧著兩個溏心蛋。

　　林子淮也不顧燙，吸溜著麵條含糊不清地說：「我姐夫手藝就是好，比文工團竈上的糊糊強百倍！」

　　林安安見他這可憐兮兮的模樣，笑著起身，「晚上跟小宇一起睡吧，我去給你添床被子。」

　　「嗯嗯，還是我姐對我好，一會我還要洗個熱水澡。」

　　「行。」

　　楚明舟有話跟林子淮聊，林安安就帶著兩個小傢夥回屋去了，順便把被子給人鋪好。

　　正廳裡，楚明舟低沉的話語聲和林子淮爽朗的笑聲交織在一起。

　　「筒子樓的名額，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你這次立了三等功，申請起來不難。要是真打算結婚了，就去把筒子樓申請一併提交了。」楚明舟道。

　　林子淮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姐夫，真的嗎？」

　　「嗯。」

　　「姐夫，這……這太及時了！我也不想委屈杜鵑，要是結婚後還住文工團宿舍裡，確實不合適。」

　　楚明舟點點頭，語氣沉穩：「嗯，這次義演辛苦，表現不錯。」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林子淮單薄的軍裝，「回頭我讓人給你送兩件厚大衣。」

　　「不用不用，團裡過兩天就發了。」

　　「那就拿一件我的先穿著。」

　　等吃完面，兩人就陸續去洗漱了。

　　林安安率先回了屋，林子淮那筆記本還在她手上，無意間翻到最後一頁，看見了他記的賬。

　　「一首歌能賣三四百，倒是學聰明了，沒白給。」

　　出去一趟，存了近一千的老婆本？

　　還挺有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