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舟從沒見過林安安這幅模樣，立馬意識到自己剛剛的態度有問題。

　　把紙張往兜裡一塞，起身就追了上去。

　　「誒，明舟，飯菜好了，你們這是幹啥去。」楚姑婆見兩個人腳步匆匆出了正廳，忙喊道。

　　「姑婆，你們先吃。」

　　楚明舟追到屋裡，林安安正坐在書桌前，攥著鋼筆的指節泛著白。

　　屋內昏黃的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在青磚地上投下一道顫抖的弧線。

　　「安安，」他伸手想去碰她，卻在半空僵住……林安安的後背綳得筆直，像隻豎起尖刺的刺蝟。

　　楚明舟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安安，是我的錯。我不該在沒了解清楚的情況下就對你大聲，更不該帶著情緒跟你說話。

　　我是太擔心了，黑市是西北最亂的地界，魚龍混雜，你還懷著孩子，我很怕……」

　　他走到林安安面前，蹲下身子，輕輕握住她的手。

　　林安安的手有些涼，他用自己的手緊緊包裹住，試圖給她溫暖。

　　「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做投機倒把的事，我沒有不信任你。」

　　林安安看著楚明舟，眼中的怒火平息少許，帶上了委屈，「楚明舟，我不想跟你帶著矛盾過夜，既然你認識到了錯誤，還請你跟我道歉。「

　　她這公事公辦的語氣，讓楚明舟整顆心都狠狠一痛，「安安，對不起，是我的態度有問題，我向你道歉。」

　　林安安抿了抿唇，明明看著這般脆弱的一個人，語氣卻強硬的過分，「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好，我向你保證，絕不會有下次。」

　　楚明舟很清楚，林安安可不是好說話，在她這沒有敷衍，更沒有忽視，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認真的。

　　「楚明舟，有人害我！」

　　「我知道。」

　　「那是你帶回來的人。」

　　林安安心裡還堵著氣，陳樂芳口口聲聲稱呼楚明舟為救命恩人，好好的北方軍區不待，死機白賴都要調到條件艱苦的西北軍區來，究竟為了什麼，大家心知肚明。

　　「陳樂芳不是我帶回來的，她在我這沒半分情分。今天這件事我已經著手在處理了，你得跟我說說今天的具體細節。」

　　林安安見他說著話，又往自己身邊挪，索性站起身到炕上坐著。

　　見她真不想理自己了，大冷天的，楚明舟急得腦門直冒汗。

　　「安安……」

　　又靠了上去。

　　林安安擡手把人推開，「我媽聽說黑市上有賣鹿茸的，就想去看看，買點給我爸和你補身體。她進出黑市也是十來分鐘的事，鹿茸沒買到，買了塊茯苓。」

　　話落，林安安從大衣口袋裡摸出茯苓，打開包裝攤開給他看。

　　還真沒多少，撐死也就半斤多，一兩塊錢的事。

　　「我承認，我媽她作為軍屬，不該去黑市這種非正規交易場所，沒監督好她，是我的責任，我會立馬寫檢討遞交上去，主動承認錯誤。」

　　楚明舟忙把茯苓從她手上拿開，緊緊牽了上去，「媳婦，這不怪你。」

　　林安安嗔了他一眼，半點不接受他的討好，「在我們離開時，正巧碰上糾察隊在打擊投機倒把，當時黑市裡的人就蜂擁而出，非常亂，其中就有陳樂芳。

　　她在慌亂間摔了一跤，不僅掉出供銷社的滯銷貨，還有許多鹿茸與進口葯。那進口葯的包裝上有個圖標，和你繳獲敵國窩點時帶回來的某個圖標很像，這人肯定是有問題的。」

　　等林安安把事情說完，楚明舟立馬應聲，認真地說：「我親自去跟調查組的人溝通，也會申請組織調查陳樂芳的背景和最近的行動軌跡，一定會還你清白。」

　　林安安嘆了口氣，有些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我不怕被調查，身正不怕影斜。我隻是生氣你不相信我。我們經歷了這麼多，我以為你會在任何情況下無條件理解我、支持我。」

　　楚明舟再次靠了上來，也不等林安安掙紮，緊緊把人擁入懷中，聲音放得極輕，「是我不好，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我都會第一時間站在你身邊。」

　　林安安哼哼了兩句，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有些不滿地靠在楚明舟懷裡，說：「我跟陳樂芳幾乎是同一時間離開的長麗路，她居然能那麼快速地回到軍區，且寫出舉報信，這太不尋常了。」

　　「你的意思……她有小轎車？」楚明舟的反應也很快。

　　當時通往軍區大院的公交車遇事耽誤了，林安安三人都等了許久，期間並無其他公交車輛經過。

　　如果她是走路或者騎自行車，也不可能那麼快。

　　除了小轎車，沒任何選項了。

　　除非陳樂芳會飛！

　　「我畫給你的圖標，你應該去深入調查一下，陳樂芳才來大西北不久，居然轉手就敢去黑市倒賣成分未知的進口葯，這其中肯定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而且，她敢這麼明目張膽地指認我，肯定也有十足害我的把握。就算她害怕我回軍區會指認她，她想先下手為強，也不該是這樣的……」

　　楚明舟劍眉皺起，好像把很多事都串聯了起來。

　　速度極快地在林安安額間落下一吻，「你累一天了，快去吃飯，我回趟部隊。」

　　「啊？我們架還沒吵完呢！我還要跟你冷戰的。」

　　楚明舟被她說樂了，又不敢笑，隻能輕咳一聲，「安安，我們不吵架，一輩子都不吵。」

　　林安安又是輕哼了一聲，擡手在他親過的地方擦了擦，滿臉嫌棄。

　　楚明舟拿起大衣穿上，牽著林安安出了房門。

　　林母跟楚姑婆兩人正在正廳門口轉來轉去，生怕小兩口為什麼事吵起來……

　　見兩人牽著手出來，這才鬆了口氣。

　　「安安，明舟，快，來吃飯了。」

　　楚明舟拍了拍林安安的手，「先去吃飯，不用等我。」

　　「才不等你。」林安安甩甩手，把自己手抽了出來，直接進了正廳。

　　「媽，姑婆，我去趟部隊，有點急事。」

　　「這麼晚還去呢？成，那給你在鍋裡留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