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安看著兩個小傢夥在屋裡打轉，楚明宇的鼻尖幾乎貼在玻璃上，直勾勾看著天上的太陽，也不嫌眼睛疼。

　　林安安過去蒙住他的眼睛，把人帶了回來。

　　「小心傷了眼睛。」

　　樓道裡傳來水桶拖地的聲響。

　　一會兒又有刷子的聲響。

　　林安安走到門口，看見張奶奶正彎著腰刷扶手。

　　這老人家可真講究。

　　林安安湊近楚明蘭耳邊說了兩句，其實就簡單介紹一下，可小姑娘眼裡有活，立馬就上前去幫忙了，「奶奶，我來幫您吧。」

　　張奶奶擡頭時，對上楚明蘭清澈的眼睛，就覺得喜歡，「不用不用，我就回來時提了點水，隨便刷刷。」

　　「沒事，我幫您。」

　　張奶奶笑著看向林安安，「林翻譯官不愧是學問人，孩子教育得可真好。」

　　「張阿奶，您怎麼還那麼客氣？您叫我安安就行。這是我的弟弟妹妹，楚明蘭和楚明宇。」

　　「原來是楚團長家的兩個小娃啊！真不錯。」

　　楚明宇也探頭打招呼，「奶奶好。」

　　隻是……打完招呼，他又嘟囔了一句：「奶奶那麼好，樓下的嫂子怎麼那麼奇怪……」

　　「啥奇怪？」張奶奶問。

　　楚明蘭離張奶奶最近，就小聲地把剛剛的插曲說了說。

　　張奶奶臉上的笑沒了，「我說她風風火火的幹啥呢！原來在嚼你的舌根。」

　　「啊？」

　　張奶奶壓低聲音，布滿皺紋的眼角透著擔憂，「她逢人就說，二樓有個鄰居不對勁，連上門打秋風的親戚都不好相與，愛擺架子，相當刻薄。」

　　林安安愣在原地！

　　她怎麼也沒想到，拒絕一串發黴的柿餅，竟能被曲解成這樣？

　　楚明宇攥緊了小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她這是在胡說八道！她給我嫂子發黴的柿餅，我嫂子都說了，她吃柿子會過敏，她非逼著我嫂子吃！」

　　張奶奶「哎呦」一聲，忙洗了洗手，在圍裙上擦乾，「小哥兒彆氣彆氣，奶奶給你拿糖吃。」

　　又忙安慰了林安安一句，「你甭理她！吳家媳婦向來如此，去年還說炊事班老王偷她的煤球呢，結果是她娘家小弟拿去換了酒，她那一家子才都是渾的。」

　　楚明蘭神色有些嚴肅，幫張奶奶把剩下的扶手收拾完了，才回到林安安身邊，「嫂子，不怕。她說的話你也別放心上，我們以後不常來就是了。」

　　小姑娘的語氣裡帶著不屬於十二歲的成熟，表情像足了護崽的小獸。

　　林安安伸手輕拍了拍她的胳膊，「沒事，我才不怕呢！再說，這是你子淮哥的家，我們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

　　張奶奶拿著三種糖出來，給兩個小的分了分，還塞了兩顆給林安安，「聽阿奶一句勸，別跟她一般見識。她口碑可不好，也沒人搭理她，她心裡憋屈，才逮著人就咬。」

　　「沒事。」

　　其實張奶奶隻說對了一半。

　　馬春燕可不知道林安安就是那名聲大噪的林翻譯官，更不知道她男人就是楚明舟，要不她可不敢。

　　可不是什麼人她都能逮著咬的。

　　馬春燕以為林安安不過是新住戶的窮親戚，連柿餅都不了解，還拂了自己面子。

　　埋汰林安安的同時，她也是想給新來的住戶一個下馬威，讓他們知道知道，馬王爺到底有幾隻眼。

　　想著先給唬住，再賣點好，以後不得服服帖帖的麼。

　　林安安捏著張奶奶給的水果糖，糖紙在指尖發出細碎的響。

　　楚明宇氣鼓鼓地把糖塞進嘴裡，腮幫子鼓得像小倉鼠：「壞女人！明知道我嫂子懷著弟弟，還給我嫂子發黴的柿餅，我要叫大哥收拾她！」

　　林安安輕揉了下他的腦袋，「不能用暴力解決問題。」

　　張奶奶慌忙擺擺手：「使不得！楚團長日理萬機，哪能為這點小事分神？吳家媳婦就是這德性，你們都離她遠些就是。」

　　林安安忽然想起馬春燕自我介紹時特意強調「男人是教導員」的模樣。

　　這女人的跋扈背後，藏著深深的自卑。

　　就像張奶奶說的，她靠貶低別人來擡高自己，用惡意填補生活的空洞。

　　很無趣。

　　林安安點點頭，「是，張阿奶說得對，都是小事。」

　　張奶奶見林安安是真沒生氣，心想這姑娘不錯，氣量大，是能成大事的，「那你們忙，我就先回了。」

　　「好嘞。」

　　中午的陽光漸漸轉暖，林安安幾人在家又坐了坐，把東西該規整的規整好，就往回走了。

　　「中午我們不做飯了，順路去機關食堂吃。」

　　「好耶~」

　　三人慢悠悠過去，正好趕上飯菜出鍋。

　　「安安妹子！」

　　陳鐵柱媳婦眼尖，一眼就瞧見了林安安。

　　「嫂子，跟柱子哥近來都好吧？」

　　「我們好著哩，快來坐，菜我給你們打。」

　　「行，那嫂子安排就行。」

　　林安安幾人跟著陳鐵柱媳婦往餐桌走時，楚明宇被隔壁桌的酸菜燉肉勾走了魂……

　　林安安見他小鼻子聳了聳，還咽了咽口水，特別可愛。

　　「嫂子，給打份酸菜燉肉。」

　　「沒問題。」

　　食堂的玻璃窗上凝著層薄水汽，林安安隔著霧蒙蒙的玻璃望去，正看見馬春燕端著飯盒走進來。

　　那女人換了件藍布衫棉襖，嘴唇塗得很紅，在人群裡格外紮眼。

　　林安安蹙蹙眉，轉過頭，當看不見。

　　馬春燕的行為倒是很符合她的人設，一進門，就對著打菜的炊事員大聲抱怨，唾沫星子都險些濺進菜裡，引來周圍人不滿的目光。

　　打完菜她又等了等另一位女同志，然後兩人挽著手走了。

　　隔著空，林安安都覺得自己能聽到她的碎嘴子，汗毛都不自覺起立……

　　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心底的厭煩漸漸化作嘆息。

　　「菜來咯。」陳鐵柱媳婦端上來三個菜，一葷兩素。

　　楚明宇眼睛一亮，立馬拿起筷子開吃。

　　「好吃，真好吃。」

　　林安安見他跟豬八戒吃人蔘果似的，腮幫子還鼓著就開始誇人了。

　　不過小孩子就是這樣，總覺得外邊的東西更好吃些。

　　「安安，施家那兒子要娶媳婦了，你曉得不？」

　　等三人快吃完時，陳鐵柱媳婦也忙得差不多了，擦著手來林安安身邊坐著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