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瑤立刻瞪著白之語：「你笑什麼？」

　　大家都好奇地盯著白之語。

　　白之語說：「謝清瑤，你是不是以為我巴不得讓老太太一家蹲大牢？可惜了，我可沒那麼想，他們畢竟是我阿爸的親人，雖然不是親的，但他們蹲大牢，我阿爸心裡也不好受，我還是希望他們相安無事的。」

　　「謝謝你的成全。」

　　其實，白之語心裡並不是這樣想的。

　　老太太不能去蹲大牢的真正原因——目前她還是白啟明的母親，她犯事兒，就會影響到白家人。

　　白之語等著帶老太太去跟白啟明做親子鑒定，然後斷絕母子關係。

　　謝清瑤眼睛都快要瞪出眼眶：「那你剛才還裝出很希望他們坐牢的樣子？」

　　白之語微笑：「不這樣，你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他們嗎？」

　　「你……」謝清瑤氣得吐血。

　　沒想到她竟然被白之語給擺了一道。

　　謝清瑤立刻轉向警察：「警察叔叔，你也聽見了，我要告他們！他們必須去坐牢！」

　　老太太一家：「！！！」

　　心情忽上忽下。

　　白之語：「謝清瑤，你以為警察局是你家開的？你已經簽了諒解書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謝清瑤瞪大了眼睛。

　　警察：「這位小姐說得不錯，已經結案了，沒有迴旋的餘地，你們可以走了。」

　　周蘭蘭道：「哎呀，看來白之語還是有良心的，不像謝清瑤，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老太太：「快走快走！這裡多晦氣！」

　　他們一行人趕緊往外走。

　　白之語不緊不慢地喊：「一百萬不想要了？」

　　五人腳步一頓。

　　白啟明不解地看著白之語：「囡囡？」

　　白之語說：「阿爸，相信我，我有分寸。」

　　白啟明點點頭。

　　他知道自己的缺點——心太軟了。

　　無論如何，他是不能影響老大的前途的。

　　老太太立刻跑回來：「一百萬！買斷！」

　　白之語：「我們出去說。」

　　謝清瑤追了上來：「白之語！你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葯？」

　　白之語微笑：「以你的智商，還是別猜了。」

　　「你……」謝清瑤氣結。

　　白之語無視，拉著白啟明走。

　　出了警察局，白大龍迫不及待：「說吧！你什麼時候把錢給我們。」

　　白之語說：「明天先去做親子鑒定吧，確定我阿爸不是老太太的親生兒子，我們再談錢的事兒。」

　　老太太：「你看你阿爸那窩囊勁兒，像我嗎？哪還需要做什麼鑒定這麼麻煩？」

　　白之語：「誰知道你有沒有騙我？」

　　老太太：「你這死丫頭，真是費勁兒！」

　　白啟明沉默地看著老太太。

　　她果然，對他沒有任何感情。

　　錢！

　　一切都是為了錢！

　　看看她對大哥的付出。

　　白啟明心如死灰。

　　大伯：「白之語，這大晚上的，你們帶我們回去，先睡一覺再說。」

　　白大龍：「對！趕緊帶我們回家！」

　　白之語：「你們又不是我的親人，我憑什麼帶你們回家？」

　　老太太：「你不帶我們回家，我們住哪？」

　　白之語：「你們不是來城裡好幾天了嗎？之前住哪，現在就住哪。」

　　老太太：「那住旅館不得費錢嗎？」

　　周蘭蘭：「白之語，你少廢話！趕緊帶我們回家！」

　　白之語面無表情：「跟我們回家，是不可能的！如果你們再糾纏，我可就改變主意不給你們買斷錢了！」

　　老太太五人立刻不敢纏著了。

　　周蘭蘭：「那我們明天怎麼找你們？」

　　白之語：「明天去醫院做親子鑒定，你們在醫院等我們。」

　　老太太：「上醫院的錢可得你們出！」

　　白之語沒回答，隻是對白啟明道：「阿爸，我們回家。」

　　白啟明沉默地去騎自行車，載著白之語回家。

　　「上醫院的錢得你們出！」老太太在後頭又喊。

　　到家，已經後半夜了。

　　白之語打了個呵欠：「阿爸，你早點兒休息。」

　　話是這麼說的，但看白啟明心思沉重的樣子，估摸著今晚是睡不著了。

　　讓他冷靜冷靜也好。

　　「嗯，囡囡你快去休息，很晚了。」白啟明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白之語又多看了他兩眼。

　　她懂白啟明的心情。

　　就如同她十五歲那年被告知不是謝家的女兒一樣。

　　可是，除了接受，那又能如何？

　　白之語上樓了。

　　第二天，白之語下樓，白啟明在沙發上蜷縮著睡著了。

　　白之語上樓去抱了一床被子下來，輕輕地幫他蓋上，又拉上了窗簾。

　　白之語出門買早餐去了。

　　等到白之語在外頭吃了早餐又提著白啟明的早餐回來時，白啟明已經醒了。

　　他是被顧寧寧打來的電話吵醒的。

　　顧寧寧就是關心關心白大龍他們有沒有纏著白之語。

　　「阿爸。」白之語將早餐放在餐桌上，「你先吃早餐。」

　　白啟明的眼睛裡都是紅血絲，他站起身來：「好，我先去洗把臉，辛苦你了囡囡。」

　　白之語扶住他：「阿爸，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白啟明吃完早餐，白之語說：「阿爸，你眼睛還是紅的，你先回房間睡一覺。」

　　白啟明搖搖頭：「不用了，我們還是去醫院吧，去做親子鑒定去。」

　　昨晚，他想了一夜。

　　將他從小到大但凡能記得住的事情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這才發現自己不是親生的這件事情早就有跡可循。

　　罷了。

　　他都快年過半百的人了，是不是親生的已經不重要了。

　　白之語說：「阿爸，我怕您身體吃不消，我們下午去也成。」

　　反正白大龍一家人是不會跑的。

　　畢竟，他們等著一百萬呢。

　　白啟明：「沒事，就現在去吧。」

　　白之語和白啟明到的時候，老太太五人已經在醫院門口等得罵罵咧咧了。

　　老太太：「你們怎麼這麼晚？我們都等了大半天了。」

　　白之語面無表情：「別廢話了，進去吧。」

　　老太太眼睛一瞪，用嘴形罵了聲「死丫頭」。

　　大伯給老太太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現在先順著白之語，等拿到錢再說別的。

　　白啟明隻是沉默。

　　白大龍和周蘭蘭倆人都滿臉笑容，彷彿，一百萬已經在跟他們招手了。

　　取樣本的流程倒是走得很快。

　　一出醫院，老太太立刻攤開手：「一百萬，快拿來！」

　　白之語說：「老太太，得等親子鑒定結果出來。」

　　老太太垮著臉：「那得等多久？」

　　白之語：「一個星期。」

　　老太太：「一個星期？這麼久？」

　　大伯：「怎麼那麼久？白之語，你們該不會不想給錢吧？」

　　白之語：「親子鑒定沒出來，你怎麼證明我阿爸不是你親生的？」

　　老太太：「我騙你有什麼好處？」

　　白之語：「你除了騙錢還能幹嘛？」

　　老太太聞聲，張口就想罵白之語，但想到還等著白之語拿錢，她又忍下了。

　　白大龍：「親子鑒定結果出來，你就給錢嗎？還有沒有其他幺蛾子？」

　　白之語倒也沒隱瞞：「鑒定結果出來，還得登報聲明。」

　　周蘭蘭：「怎麼這麼麻煩？」

　　白之語似笑非笑：「要不，我們就當這親子鑒定沒做，還是當一家人好了？」

　　老太太連忙擺手：「登報！登報就登報！」

　　白啟明如今每個月才給她五十塊錢的養老錢。

　　一年才六百塊錢。

　　她還能活幾年？

　　這點兒賬，她老太婆還是算得清楚的。

　　「等著吧。」白之語丟下這兩個字，就拉著一言不發的白啟明走了。

　　「那我們這幾天怎麼辦？」白大龍對著白之語倆人的背影吼道。

　　然而，白之語根本不搭理他們。

　　周蘭蘭說：「還能怎麼辦？先回家！這城裡也太貴了，什麼都得花錢。一周後，出結果了，我們再上來，你說是吧，奶奶？」

　　老太太點點頭：「先回家。」

　　這些天他們都是五個人在旅館裡頭擠一間小房間，天天打地鋪，腰酸背痛的。

　　白之語跟白啟明回了家。

　　白啟明坐在院子裡發獃。

　　白之語找到白啟明的煙盒，將火柴和煙盒都遞給白啟明：「阿爸，我知道你心裡頭難受，你先抽支煙，緩一緩。」

　　白啟明便點了一根煙，用力地抽了一口，心中的煩悶這才壓下去了一些。

　　白啟明捏著煙：「囡囡，你不用管我，出去跟寧寧玩吧。」

　　白之語搖搖頭：「阿爸，我哪都不去，我今天就在家裡陪著您。」

　　白啟明又抽了一口煙：「你不用管我，我沒事的，我這麼大年紀的人了，能有什麼事兒。」

　　白之語問白啟明：「阿爸，要告訴姆媽他們嗎？」

　　白啟明：「先不說，等親子鑒定出來再說。」

　　白之語點頭：「好。」

　　白之語就坐在院子裡陪著白啟明。

　　她眼睜睜看著白啟明一根接著一根，抽完了煙盒裡所有的煙。

　　白之語想了想，開口道：「阿爸，要不，你上樓去睡一覺？」

　　白啟明搖頭：「囡囡，我不困，你要是累了，你去休息。」

　　白之語嘆了口氣。

　　阿爸昨晚都沒睡，這身體怎麼受得住？

　　白之語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道：「阿爸，我想邀請朋友來家裡吃個晚飯，您看行嗎？」

　　白啟明點頭：「行，阿爸去買菜給你們做飯，你的朋友們有什麼忌口的？」

　　白啟明說著，就要起身。

　　白之語按住白啟明：「阿爸，我的朋友們嘴巴叼得很，我待會兒去飯店打包點兒飯菜回來，您就陪著他們喝兩口，怎麼樣？」

　　白啟明：「有男生？」

　　白之語笑：「嗯，有男有女。」

　　白啟明點點頭：「行。」

　　白之語進客廳給穆峋打電話。

　　「語語……」穆峋聲音帶笑。

　　他想給白之語打電話，但是又怕被白啟明當推銷電話給掛了。

　　白之語主動打過來，他是開心的。

　　白之語開門見山：「阿峋，我家裡出了一點兒事情，你待會兒帶著喬銳、郝文軍來我家陪我阿爸喝酒，讓他喝醉。」

　　喝醉了，好好睡一覺。

　　穆峋：「發生了什麼事情？」

　　白之語說：「電話裡說不清楚。」

　　「阿峋，你們五六點鐘再過來，來的時候，需要麻煩你去飯店打包飯菜過來。」

　　家裡有酒。

　　穆峋便不再多問，立刻應下來：「好，語語，我聯繫喬銳和郝文軍。」

　　白之語：「嗯，待會兒寧寧也會來的。」

　　白之語又給顧寧寧打了電話。

　　「去你家吃飯？好啊，你大伯一家的事情解決了嗎？」顧寧寧問。

　　白之語：「寧寧，我們還是見面聊吧。」

　　顧寧寧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好，我馬上過來。」

　　最先來的，是穆峋。

　　摩托車停在院子外邊，白之語還以為自己看花眼了。

　　穆峋快步走進來，便瞧見了枯坐在院子裡，無比憔悴的白啟明。

　　「叔叔。」穆峋打招呼。

　　白啟明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便沒了下文。

　　穆峋便知道白之語說的家裡出了點兒事情應該是跟白啟明有關。

　　「阿峋，」白之語走了過來，「你怎麼來這麼早？」

　　不是讓他六點再過來嗎？

　　穆峋說：「來看看。」

　　白之語道：「進去說。」

　　倆人便進了客廳。

　　白啟明依舊坐在院子裡，腳邊是一堆煙頭。

　　穆峋擔憂地看了一眼白啟明：「語語，你阿爸怎麼了？」

　　白之語便將昨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穆峋。

　　穆峋有些驚訝：「不是親生的？」

　　穆峋便想到了白之語不是謝家親生女兒這件事情。

　　估摸著白啟明現在就跟當初白之語一樣難受。

　　或許，更難受。

　　因為白之語十五歲就發現了。

　　而白啟明，活了大半輩子才發現。

　　白之語輕輕地點點頭：「我阿爸從昨晚到現在都沒怎麼閉眼，我真怕他把身體給熬壞了，你們陪他們喝點兒，讓他好好睡一覺。」

　　別的先不提，先讓身體休息好了再說。

　　穆峋擡手摟住白之語的肩膀，輕輕地拍了拍：「好。飯菜我讓喬銳去打包，他和郝文軍六點鐘過來。」

　　白之語靠在穆峋的肩膀上，輕輕地嘆出一口氣。

　　雖然現在白啟明很痛苦，但，白之語覺得，白啟明不是老太太親生的，這是好事兒。

　　否則，要擺脫那一家子吸血蟲，得費很大的功夫。

　　如今，卻隻需要一紙親子鑒定書。

　　至於白老太太要的一百萬補償。

　　他們實在是太異想天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