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府後院亭中,姜語湘在亭中來回踱步,等候良久。
「怎麼還沒出來?!」
姜語湘停下腳步,精緻的臉龐上略有些不安的看向前方房間。
惴惴不安。
「該不會吵起來了吧?」
姜語湘輕聲喃喃。
她可太清楚老爺子的臭脾氣了,又臭又硬,加上跟林恆重多年來的恩怨,他見到那臭小子之後,不會鬧出什麼矛盾來吧?
那臭小子的脾氣也不太好,等下這爺孫倆萬一一言不合吵鬧起來,可別鬧出什麼亂子來。
一想到這,姜語湘便忍不住邁步走出亭子,來到屋檐下,走近門口。
不過剛走近時,又停下了腳步。
「不對,不應該會吵起來吧?」
姜語湘仔細一聽,並未從房間內聽到吵鬧的聲音,頓時微微鬆了口氣。
可過去了這麼久,依舊沒有動靜,這讓她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看看情況?
正當姜語湘猶豫不定時。
「吱嘎!」
房門推開,林江年從房間內走出。
姜語湘連忙快步走上前:「出來了?」
「嗯。」
「你跟老爺子……」
姜語湘忍不住回頭看了眼房間內,什麼都沒看到,再看林江年神情反應,頓時鬆了口氣。
「沒吵架吧?」
「為何要吵架?」林江年有些詫異。
「老爺子沒為難你吧?」
說到這裡,姜語湘面色微微凝重:「他要是為難你了,你跟我說,我去找他算賬!」
見姜語湘認真氣憤的模樣,林江年哭笑不得。
還真是父慈女孝啊!
「怎麼會,我與外公相見甚歡,外公對我極為喜愛!」
「極為喜愛?」
聽到這話,姜語湘頓時嗤之以鼻,完全不信。
怎麼可能?
那老爺子之前成天就沒說過一句好話,動不動就罵林恆重,連帶著林江年一起也罵。
怎麼可能會極為喜愛?
「等等……」
但剛想到這,姜語湘臉上表情又突然一凝。
隨即,狐疑的盯著林江年:「你剛剛,喊他什麼?」
「怎麼?」
姜語湘眼神猛然一眯:「外公?」
「有什麼問題嗎?」
「不是……」
姜語
湘怔住,盯著林江年看了良久。
半響後,臉上才露出一絲原來如此的神色:「你這臭小子,倒是也挺有心機啊!」
「怎麼說?」
「會拍馬屁!」
姜語湘感慨,她明白了些什麼。
「聽不懂小姨你在說什麼!」
林江年一臉莫名其妙。
「你小子少裝!」
姜語湘冷笑打量著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算盤打算。」
「老爺子這人脾氣雖然臭,但可不是完全不講理。更何況……」
說到這裡,姜語湘望著林江年的臉龐,輕嘆了口氣:「你跟姐姐那麼像,老爺子一定能瞧得出來。」
「你這一聲外公,怕是叫的他喜笑顏開。」
姜語湘嘀咕:「難怪老爺子沒罵你。」
林江年嘆氣:「你還希望外公罵我不成?」
「那可不!」
姜語湘撇嘴:「他成天罵我,憑什麼不罵你。」
姜四小姐心裡不平衡。
倒沒想到,以前在自己面前裝成熟的姜語湘,竟還有這般斤斤計較的一面。
「對了,紙鳶呢?」
這時,林江年問起了正事。
從他進姜府到現在,見過了老爺子之後,正事也算是告一段落。
該辦其他正事了!
可到現在,都還沒見到紙鳶的下落。
「她不在府上。」
「去哪了?」
「不知道。」
「小姨你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不然呢?」
姜語湘瞥了他一眼:「連你都不關心她的下落,我為何要關心?」
林江年哭笑不得,聽姜語湘這語氣,似是在賭氣。
「小姨別鬧了,你就告訴我她在哪吧?」
「不知道,你自己去找吧!」
姜語湘輕哼一聲,白了林江年一眼:「我看你這樣子,也不像是怎麼關心她的模樣。」
「你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
說罷,姜語湘輕輕一拂衣袖,轉身蕭灑邁著輕快的步伐離去,似是心情不錯。
……
揚州江樓。
浩浩蕩蕩的江水從城外流淌入城中,將偌大的楚江城分成了數個版塊,江流緩緩而下,盛夏時日,天邊晚霞倒映入江水中,恰是秋水共長天一色。
江面上有船隻不時緩緩而
過,落霞映襯著這絕美時刻,江面庭樓之上,有輕音緩緩婉轉響起。
頂樓之上,略顯雜靜。
四周空蕩蕩,餘擺著一張茶桌,此刻,桌面旁正坐著兩道身影。
一位身著輕紗長裙的妙曼女子,正端坐茶桌旁。
約莫十幾歲的年紀,正是少女含苞待放的年紀,精緻的容貌,絕美的輪廓,以及那不施粉黛,卻驚艷眾生的清冷臉龐。
坐在那兒,便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清冷絕塵之氣。
一襲輕紗長裙,樸素而又不普通,將少女妙曼的身姿展露無疑。
她神情清冷,端起桌上的茶杯,紅唇輕抿一口,放下茶杯,擡眸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身影。
神情淡然,語氣不冷不淡:「你不該來找我。」
在少女的對面,同樣坐著一位年齡相仿,樣貌清秀的……『男子』!
準確來說,應該是個女扮男裝的姑娘!
一張同樣極為清秀精緻的臉龐,唇紅齒白,眸光明亮,肌膚白皙,看似像個清秀的男子。可仔細一瞧,便可見那彎彎長長的睫毛,薄唇瓊鼻,都掩蓋不住的秀氣。
以及那一身書生儒士的青衫長袍,看著似是個男子,可那儒袍之下,那難以無法完全遮掩,而略顯圓鼓飽滿的胸脯,都將她的身份出賣的一乾二淨。
是個娘們!
此刻,這女扮男裝的姑娘臉上露出一抹玩味之色,右手一收那輕搖晃的摺扇,挑了挑眉:「為何不該找你?」
紙鳶眼眸微垂,靜靜看了她一眼,平靜道:「我會殺了你。」
「真的嗎?」
她輕笑一聲,卻搖搖頭:「我不信。」
「你一定不會殺我。」
紙鳶沒說話,隻是平靜而又略帶些許冷意的看著她。
「你不用對我有如此敵意,我知道你在查什麼……而我恰好呢,也正好知道一點點內幕……」
她語氣一頓:「你想不想知道?」
「不想。」
紙鳶的回答清冷而又乾脆利落。
「這就可惜了!」
她輕笑一聲,似有些惋惜。
「看來,我得親自去跟他說一說了。」
此話一出,便見紙鳶眼神明顯一變,十分犀利:「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她沖著紙鳶甜甜一笑:「你猜?!」
「砰!」
紙鳶面無表情,一掌拍在兩人身前的茶桌上。
下一秒,茶桌上頓時出現一道裂痕。
裂痕從茶桌中心湧現,瞬間蔓延,朝著她逼近。她面色淡然,猛然一揮手中摺扇,拍落在茶桌上。另一道裂痕顯現,順勢碰上那道裂痕。
「啪嗒!」
剎那間,茶桌四分五裂。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郁的灰塵,二人相對而立。
紙鳶眼神冰冷,帶著敵意和警惕。
「看來,你真的很在乎他?」
她語氣玩味:「你擔心我對他不利?」
紙鳶冷冷盯視著他:「你最好離他遠一點。」
「我要是不呢?」
她的語氣依舊淡然,似是故意挑釁著。
然而,紙鳶卻並未料她想象中那般暴跳如雷。隻是冷冷看了她一眼,收回視線。
轉身,準備離去。
「聽說,他今天已經到揚州城了。」
原本轉身的紙鳶,突然頓了頓,停下腳步。
「可是,他卻沒有第一時間來找你,你難道不好奇嗎?」
她的聲音繼續響起。
紙鳶站在原地,沒動靜。
「她身邊的女人太多了,你不過隻是其中之一,而且……你隻是個侍女。」
她嘴角微微揚起:「相比於那位長公主,你隻是個微不足道的侍女。在他眼裡,恐怕並不重要。」
見紙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心中湧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正想要繼續說什麼時,卻聽到紙鳶平靜不冷不淡的開口。
「他來了。」
她猛然一怔,一時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緊接著,便聽到一個腳步聲靠近。
她猛然擡起頭,看向庭樓門口。
下一秒,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
「林江年?!」
庭樓上,林江年緩步走進來。
他的視線目光,第一眼落在前方那道輕紗倩影上。
接著,目光便移不開了。
而庭樓中的紙鳶,恰好目光也正落在他身上,兩人眼神交匯之際,誰也沒有開口說話,這一刻,彷彿有千言萬語的思緒在醞釀。
林江年停下腳步,看著眼前這道熟悉而又略有些生疏的身影。
小半年不見,紙鳶更漂亮了!
少女逐漸長開,亭亭玉立。與此同時,她身上那股往日清冷的氣質,在瞧見林江年的這一剎那,宛如冰雪融化般,蕩然無存。
此刻,林江年望著眼前這道朝思暮想的多日的少女,心中感慨萬千。
原本許多想說的話,在此刻又突然停頓住。
「我來了。」
最終,他所有想說的話,匯聚成了這簡單的三個字。
「嗯。」
紙鳶輕點頭,言簡意賅。
少女精緻的臉龐上,似是依舊平靜。可那雙明亮的眼眸,卻也出賣了她此刻的情緒。
林江年緩步走近。
一步,兩步,三步……
視線中紙鳶的容貌愈發清晰,清楚,仿若恍惚。
「紙鳶……」
他輕聲開口,似想說些什麼。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紙鳶輕聲開口,似有些疑惑。
「小姨告訴我的。」
林江年回答。
雖然姜語湘先前賭氣,讓林江年自己去找紙鳶的下落。不過在林江年的死纏爛打下,最終還是告訴了他紙鳶的去向。
紙鳶聽聞,默不作聲,輕點了點頭。
正當林江年還想開口說什麼時,終於,聽到旁邊傳來一個沉悶略帶些許氣憤的聲音。
「你們兩個卿卿我我,是完全沒把我放在眼裡了是嗎?!」
聲音很憤然,帶著幾分幽怨。
林江年猛然擡頭,目光視線落在了旁邊那道『女扮男裝』的身影上,當瞧清楚對方的臉龐時,林江年眼眸猛然眯起:「是你?!」
「你怎麼會在這裡?!」
林江年盯著眼前這位女扮男裝的女子,心中閃過一絲驚愕。
此人,他並不陌生!
這張熟悉的臉龐,不正是昔日在京城見過兩次,許州的那位郡主……許朝歌?!
她怎麼會在這裡?!
又怎麼會在這裡見紙鳶?
彷彿意識到什麼,林江年猛然回頭看了紙鳶一眼,卻見紙鳶神色平靜,沖著他微微點頭。
林江年當即明白了一切。
「怎麼?本郡主不能來麼?」
穿著一身書生儒士裝,明眸皓齒的許王郡主臉上露出一抹玩味之色。她盯著林江年打量幾眼,緩步上前,似笑非笑。
林江年微皺眉,隨即又舒展開。
「許王郡主自然能來,不過……」
林江年停頓了下:「郡主此時不應該在許州籌備著謀反之事,怎麼還有閑心來這裡閑逛?」
此話一出,
明許朝歌臉色微變了變,似沒想到林江年竟會如此直白。
但她隨即又很快眯起眼睛:「世子殿下說笑了,我許家世代忠良,對朝廷忠心耿耿,怎麼會做出謀反之舉來?」
「真的嗎?我不信!」
林江年瞥她一眼:「有本事你用你全家性命發毒誓?」
許朝歌:「……」
她臉上笑容微僵,片刻後,才逐漸恢復,盯著林江年,皮笑肉不笑道:「世子殿下可真會說笑。」
「本世子可沒跟你說笑。」
誰料,林江年卻一臉認真的盯著她:「你說你們許家不會謀反,你倒是發毒誓啊?」
「怎麼。不敢麼?」
許朝歌逐漸呼吸急促,那被儒袍包裹不住的胸脯猛然上下起伏著,似是要跳出來。
明顯被氣的不輕。
她輕咬銀牙,似完全沒料到對方壓根不給她任何面子。
「世子殿下,大家都是聰明人,何必要揣著明白裝糊塗。」
林江年嗤笑:「裝糊塗的難道不是你嗎?」
「既然都已經打算謀反了,何必還如此遮遮掩掩?!」
林江年瞥她一眼:「我要是你,就直接承認了!」
「有什麼大不了的?」
許朝歌:「……」
直接承認?
他倒是會說!
誰會承認自己謀反?
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哪怕是真的要謀反,也絕不可能承認。
許朝歌哪能沒意識到,此子明顯是故意噁心他。
心頭一陣惱怒。
但還是深呼吸一口氣,強壓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