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林江年灼灼的目光,紙鳶卻表現的很淡然,合上手上的書,放在桌上,面無表情道:「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林江年饒有意思的打量著面前的紙鳶。
她在說謊。
白天她一定是聽到了林江年跟小竹的對話。否則絕不會將小竹喊到這裡來。
至於她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林江年並沒有戳穿。
「聽不懂也好。」
停頓了下,又打量了她幾眼,像是不經意的提起:「小竹還是挺怕你的。」
紙鳶沒說話。
「你也別嚇唬她了。」
林江年輕嘆氣:「小竹說伱這次回來後對她敵意很大,看她的眼神不對,像是哪裡得罪過你……她一個小丫鬟,別跟她一般計較了。」
他想起昨天小竹可憐兮兮的模樣,不免有些好笑。
紙鳶依舊面無表情,隻不過,不知為何湧現起一絲不舒服。
甚至有些煩躁。
說不上來。
她扭過頭,白皙精緻的側臉上面無表情:「我對她沒有敵意。」
「是她自己想多了。」
「是麼?」
林江年看著她,此刻的紙鳶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生人勿進。
也難怪小竹會害怕了!
別說是小竹,林江年都感覺她有些太過於冷。這樣冷冰冰的模樣,的確讓人很難親近。
而且……
聽著她這語氣似乎有幾分異樣?
當真是想多了麼?
「那我等下去跟小竹好好談談吧?」
紙鳶沒說話,側過的臉龐上依舊冷清,毫無波瀾。
不過,在無人注意的地方,她那隱藏在衣袖下的素手捏了捏。
又很快鬆開。
「那你呢?」
就在這時,林江年再度湊近了些,突然問道。
紙鳶扭頭,見林江年正目光灼灼的盯著她。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玩味:「還在跟本世子賭氣?」
紙鳶怔了片刻,很快扭開腦袋。
「沒有。」
「你有。」
「……」
林江年注視著眼前這張冷艷的俏臉蛋,似笑非笑:「難道沒有人跟你說過,你也不擅長說謊嗎?」
紙鳶沉默,沒回應。
「你說謊的樣子真的很蹩腳,沒有學到本世子的精髓!」
林江年輕輕搖頭,而後突然站起來,走到紙鳶身旁,坐下。
紙鳶猛然反應過來,嬌軀微緊繃,就要站起。卻被林江年摁住肩膀,將她摁回座椅。
「別亂動!」
林江年看著她,揚眉:「你怕本世子?」
紙鳶臉上滿是警惕神色,盯著林江年,一言不發。
或許是有了前幾次吃虧的經驗,紙鳶保持著高度的警惕,絕對不會再有絲毫的分神給林江年機會。
「放心吧,本世子今天不會佔你便宜。」
「……」
紙鳶沉默。
很顯然,林江年信誓旦旦的保證,她並不相信。
林江年無視了紙鳶那不信任的眼神,自顧自開口:「這段時間太忙了,今晚好不容易有點時間,本世子想跟你好好談談,如何?」
紙鳶還是沉默。
她本就沉默寡言,眼下更不知該說些什麼。
而林江年望著沉默的紙鳶,到嘴邊的話又咽回去。
這姑娘實在是太冷了!
冷的很多時候讓人沒有跟她聊下去的慾望,原本一肚子的話像是碰了壁般,很無趣。
猶豫了片刻,林江年忍住了。
以紙鳶現在的狀態,估計交流下去也是對牛彈琴。與此如此,倒不如省的浪費時間。
林江年輕輕搖頭,轉移了話題。
「還記得,今天下午跟你說過的事情嗎?」
林江年提起了另一件事:「本想教訓教訓王勤,沒想到,倒是有意外收穫……」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下:「你說的沒錯,王家的背後,果然有其他勢力的支持。」
「對方,來頭還不小。」
紙鳶靜靜聽著,低眸沉默片刻:「三皇子?」
「算是吧。」
紙鳶能猜中,林江年並不意外。很多證據已經擺在明面上,王家背後多半跟京中勢力有染。
而那位三皇子,在京中勢力不小,又野心勃勃,自然是不甘心隻做一個親王。
那麼,背地裡有些動作,那就不難理解了。
「王家背後牽扯的勢力並不少,準確來說,王家幾乎與潯陽郡內大小的家族之間都有利益牽扯,王家花費了這麼多年,精心編製了一張龐大的利益網……」
「一旦動了王家,牽一髮而動全身!」
林江年眯起眼睛:「這意味著,想要動王家,勢必會遭到潯陽郡其他家族的反對。」
紙鳶緩緩擡眸,注視著林江年:「你的意思是,不能動王家?」
「自然不是。」
林江年輕輕搖頭,淡淡道:「王家這次差點害死本世子,這個自然要報。不過還需要等等……」
「等王家背後的人自己跳出來。」
「三皇子?」
「不是。」
林江年搖頭:「那位三皇子是不會主動現身的,王家不過隻是他手中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就算王家倒台了,對他也不會有太大影響。」
林江年手中的證據,目前並不能扳倒那位三皇子。
紙鳶皺眉:「那是誰?」
林江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低頭看了幾眼後,順手抓起紙鳶搭在一旁的素手,握在手心,輕笑一聲:「你難道不想問問,本世子打算怎麼解決王家在潯陽郡多年的勢力網?」
紙鳶微皺眉,下意識想將手抽回。但用力抽了兩下,沒能成功,便放棄了。
神色略有些不自然,扭過頭去,面無表情道:「借勢。」
林江年臉上笑容一僵,半響後,輕嘆了口氣:「女孩子太聰明了,不好騙啊!」
紙鳶沒說話。
林江年目光落在紙鳶那雪白的素手上,皮膚嬌嫩細滑,十指精緻如玉,握起來小巧晶瑩,手感極佳。
手心略能摸索到幾分劍繭的存在,但不明顯。
紙鳶的武功很高,身為李老前輩的徒弟,師傳李老前輩一身武功,劍術自然不弱。
不過平日在臨王府內,幾乎沒有見紙鳶出手過。當然,也沒有她出手的機會。
林江年有些愛不釋手,輕輕捏著少女那柔滑細膩的素手,輕輕摩挲著,嘆氣:「看來,你早就知道本世子的打算了?」
紙鳶沒說話,隻是嬌軀微微緊繃著,似乎有些緊張。那側過的臉泛著一抹淡淡的紅光,眼神極為不自然,沉默不語。
呼吸略有些重。
「你猜的的確沒錯,本世子打算借勢……不過,也不能算是借!」
「自己家的東西,能叫借麼?」
林江年淡淡道:「王家這次敢對本世子下手,自然是已經做好與臨王府撕破臉皮的打算……」
「他王家有這個膽子,無非是仗著王家在潯陽郡根深蒂固,靠著共同的利益綁架潯陽郡各大家族,將所有人綁在他的賊船上,再借朝廷的名義向臨王府施壓!」
「他這招的確很絕,若是用得好,臨王府恐怕真的要吃這個虧。」
似想到什麼,林江年嘆氣:「指不定,本世子若是死了,可能就白死了。」
紙鳶沉默片刻,淡淡開口:「不會。」
「嗯?」
林江年疑惑擡頭。
卻見紙鳶沒有回頭,目光淡然的看著前方,語氣很冷,卻又很堅定。
「你不會白死。」
「王爺一定會讓整個王家陪葬!」
語氣很堅決,篤定。
林江年一怔:「你怎麼如此肯定?」
紙鳶這次沉默了許久,低眸淡淡道:「你是王爺唯一的子嗣……」
「你若是出了事,王爺一定不會放過王家……」
說到這裡,紙鳶深呼吸一口氣,目光愈發清冷:「哪怕是與天下人為敵,王爺也一定在所不惜。」
林江年沉默。
這句話聽的有些振聾發聵。
他知道那位臨王對獨子很寵愛,從在臨王府與臨王相處的那段時間也能看得出來。雖然相處時間很短,但林江年依舊感受到了那位臨王對他無微不至的關懷。
甚至在他面前,那位臨王絲毫沒有半分外界所傳言那般冷血無情。
不知為何,林江年心情有些複雜。
半響後,他回過神,自嘲般輕笑了聲:「或許吧……」
隨後,他又很快擺手:「呸呸,說什麼胡話呢?」
「本世子現在不活著好好的?!」
「少說晦氣話。」
紙鳶沒有再開口,側目瞥了林江年一眼後,扭開視線,若有所思。
「所以,想要對付王家也並不難……他王家想拉著整個潯陽郡的家族勢力來當擋箭牌,可那些家族勢力卻不見得願意摻和其中。」
「沒了那些家族勢力的參與,王家蹦躂不了多久。」
林江年眯眼,王家的算盤打的的確好。但他也不是完全沒準備。
「所以,本世子打算將計就計……」
紙鳶俏眉微皺:「其他那些家族的人會同意?」
「那就看他們站哪邊了!」
林江年揚眉:「隻要他們腦子沒壞,就應該知道如何選擇。」
紙鳶沉默:「王家在潯陽郡多年苦心經營,根深蒂固,並且掌握著各大家族的諸多秘密,互相制衡,他們不見得會倒戈!」
「他們沒有選擇。」
林江年輕輕搖頭:「我要對付的隻有王家,與他們無關。他們若是願意助紂為虐,那就別怪本世子不起。再者……」
「我倒覺得,他們這些人不見得是鐵闆一塊!」
林江年輕笑:「你說,他們當真就甘心讓王家成了這潯陽郡的第一大家族?」
「那太守之位,他們就沒有一點想法?」
紙鳶一怔,這才意識到什麼,「你的意思是……」
「王家在潯陽郡經營多年,積攢了這偌大的家業,你說那些家族勢力會不會感興趣?」
林江年看了她一眼:「當年,你們姜家就是這樣被他們盯上,瓜分完畢!」
紙鳶沒說話,沉默。
當年的姜家,的確就是被他們算計,最終滿門抄斬。而整個姜家留下來的東西,都被他們各大家族瓜分乾淨。
「當年他們是怎麼對姜家的,如今,該輪到王家了!」
林江年似笑非笑「你說,其他家族會不會感興趣?」
「……」
沉默。
寂靜。
房間內陷入沉默。
久久沒人說話。
紙鳶低眸,思索著什麼,清冷的臉龐上泛著幾分異色。
怔怔出神。
林江年也沒有再開口,有些事情其實不需要說的太清楚,紙鳶這麼聰明的人,一點就通。
更何況她原本就是臨王府的人,她對比林江年更要清楚的多。在意識到林江年的想法之後,她就猜到林江年想做什麼了。
至於林江年,此時則是專心緻志的把玩著……少女的素手!
輕輕揉捏著細膩柔滑的素手,輕輕撫摸,又握在手心,緊緊握住,如同把玩著玩具般愛不釋手。
一直怔怔出神思索著的紙鳶這時才意識到什麼,低眸,便瞧見林江年依舊抓著她的手,一副專心緻志的模樣。
感受著手心上傳來的異樣,她心頭有些慌張,輕咬銀牙,俏臉上浮現一抹羞憤神情。
「摸夠了嗎?」
林江年正摸著呢,耳邊傳來一個帶著幾分羞憤的語氣的聲音。
擡眸,這見紙鳶正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清澈眼眸底湧現一絲羞怒。
「沒夠!」
林江年輕輕搖頭,實誠回答。
「……」
「放,放開!」
紙鳶用力抽了抽,這次終於將手抽了回來。
林江年略有些遺憾。
紙鳶將那隻被捏了許久的素手收回衣袖下,手心那溫柔和略微酥麻的感覺猶在。有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彷彿順著那隻手瀰漫渾身,她嬌軀微微顫抖了下,有種渾身火熱的奇怪感。
本就泛紅的臉龐,似乎更紅艷了些。
「時候不早了!」
將手藏回衣袖下,背過身後,紙鳶起身,面無表情開口。
清冷的臉龐下,隱匿了那一絲難以察覺的慌亂。
桌上微弱的油燈即將燃燒殆盡,房間逐漸昏暗。林江年瞥了眼窗外夜色,時辰的確不早了。
今晚摸也摸了,便宜也佔了不少,見好就收。
「的確不早了,本世子該回去歇息了!」
林江年打了個哈欠,起身自言自語道:「小竹該等急了!」
喃喃自語了一聲,轉身準備離開。
不過,剛走了兩步,冷不丁身後一股寒意襲來。
如刺背般鋒芒。
林江年下意識回頭,便見不遠處桌前,紙鳶靜靜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還,有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