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府,門外。
「父親!」
一輛馬車緩緩停在府外,孫橋快步上前。
車簾掀開,孫長天在下人的攙扶下邁步從馬車上走下來。可當孫橋目光落在父親臉上時,卻見父親臉色陰沉至極,好似發生了什麼大事。
孫橋心頭猛然一跳:「父親,怎麼了?」
「難道,二弟和四弟他……」
孫橋心中猛然湧現起不祥預感,當目光瞧見父親身後並沒有將二弟和四弟帶回來,那個可怕的念頭湧上心頭。
「該,該不會是……」
孫橋的語氣因震驚而變得有些顫抖。
「他們沒事。」
孫長天面無表情道。
才剛臉色一變的孫橋,聽到這話又猛然愣了下。
沒事?
那父親的臉色為何會如此難看?
孫長天深呼吸一口氣,沒有解釋太多,邁步走進府中。孫橋此時心中不安,緊隨其後。
等到回到後院中時,孫橋驅走了下人,來到父親跟前,「父親,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你去了一趟姜家,為何臉色如此難看?還有二弟和四弟呢?」
「他們如何了?」
院中,孫長天一直沒說話,低眸沉思著,臉上的神情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低沉,四周氣壓更是低的可怕。
孫橋見狀,心頭愈發忐忑。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能讓父親的臉色如此難看?
難道,姜家幹了什麼離譜的事情?
能讓父親如此忌憚?
不過,父親一直不開口,孫橋也沒有再追問。
終於,過去良久後,孫長天似終於回過神,揮了揮衣袍,深呼吸一口氣,沉聲道:「臨王世子,來了。」
聽到這話,孫橋眼神底閃過一抹精光:「父親,跟那臨王世子有關?」
「臨王世子來者不善,對我孫家虎視眈眈。」
孫長天緩聲開口,聲音愈發低沉:「他以你二弟四弟為要挾,引我入姜府,便是早有打算,意圖敲詐勒索,趁人之危。」
孫橋臉上露出一絲愕然,敲詐勒索?
那臨王世子,竟幹起了這等下流行徑?
不對!
孫橋又猛然意識到什麼:「父親,他想敲詐什麼?」
「三千萬!」
孫長天面無表情道。
此話一出,孫橋的臉色變了。
三千萬?
這哪是敲詐勒索?
這分明是直接搶了!
大寧王朝一整年的稅收才多少白銀?
他張口就要三千萬白銀?
那臨王世子懂三千萬兩白銀是什麼概念嗎?
不對……
但隨即,孫長天眼神又猛然一變。
那臨王世子不是傻子,他孫家雖然算是江南大世家,可三千萬兩也無疑是強人所難,這分明是獅子大開口。
也就意味著,那臨王世子的目的,並不在白銀上。
果然,孫橋隨即從父親臉上看出了點什麼。
「他給了我們孫家兩條路選,要麼交出三千萬兩白銀,要麼……」
似想到什麼,孫長天眼神底閃過一絲深深忌憚,以及一抹前所未有的惶恐之色。
「等死。」
「……」
中秋佳節,夜晚時分,楚江城內張燈結綵,四處洋溢著過節團圓的氣氛。
城內街道繁華昌盛,人群川流不息,城中江流經由過,隨處可見行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好不熱鬧。
平靜的江面上,隨處可見遊舟泛船,燈火通明,不時嬉笑打鬧聲,男子爽朗的笑聲以及女子的嬌羞,渲染的氣氛極為曖昧。
河岸兩邊,是尋常百姓聚集在河岸邊放著花燈,衣著鮮艷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祈福平安。
入眼繁華,好一出太平盛世的景象!
作為大寧王朝經濟最為繁華的地段,楚江城無疑是醉生夢死的代表。對於楚江城的百姓而言,他們對外界的事情並不關心。加上通訊消息不便,自然也對北方那位許王爺要謀反的消息一知半解。
哪怕是有人聽過,也並沒有放在心上。
畢竟,楚江城距離許州相差甚遠,許王府當真謀反,等到他們大軍殺到初見成果來,怕是這大寧王朝也早已滅亡了!
而在這今日最為熱鬧的節日裡,楚江城內正舉辦著一場盛大的詩詞交流大會!
說是交流大會,但無疑是那些文人才子人前顯聖,炫耀揚名的場合,臨江坐落著一座巨大的閣樓,閣樓一共五層,就臨空建在江邊,入眼可見遠處波瀾壯闊的江面。
閣樓裝飾美輪美奐,明亮的燈火幾乎要將整個江面照亮,就在江面旁,還停靠著一艘巨大的輪渡,聯通著閣樓。今晚此地,幾乎聚集楚江城大部分的文人才子。
甚至就連江南地區不少文人也紛紛聚集於此,交流詩詞
歌賦,好不熱鬧!
「真無聊呢!」
閣樓內,一處雅間,房間裝飾的極為精緻文雅。
許嵐邁步來到陽台外,便能聽到從閣樓間不時傳來的陣陣熱鬧之聲。
但這位許大小姐臉上卻露出幾分百無聊賴的神情。
今日中秋佳節,本就喜好熱鬧的許嵐得知有詩會後,興沖沖的跑來這裡湊熱鬧。
不過,在湊了一會兒熱鬧之後,她很快就開始感覺無聊了。
許大小姐本就不是什麼有文化之人,身為許家大小姐,雖然讀過幾年書,但顯然文化水平和素養跟不上。
對於喜歡舞刀弄棒,性格急沖的許大小姐而言,這些文縐縐的東西顯然引不起她的興趣。
一開始還覺得新奇,來為官湊湊熱鬧,可在見到那些所謂的文人才子,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樣,嘴裡念念著有詞,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然而,他們這些人的身邊懷裡卻大多都摟抱著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風塵女子,鶯鶯燕燕,甚至不少人嘴裡還說著一些什麼不堪入耳的言語。
而這場所謂的詩詞交流,然而來的大部分人都是半吊子水平。真正有水平的不過那麼一些人,而那些有權勢的子弟,則是很快迎來不少人的虛偽誇獎。
這讓許嵐越看越不順眼,這楚江城的文人,也比她臨江城的好不到哪去。
甚至還比不上!
許嵐頓時就不感興趣了,直接跑回了雅間。
今日她是帶著小綠,跟著紙鳶姐一起過來的。軟磨硬泡了好一陣,才讓紙鳶姐把她帶了過來。
許嵐原本是還想喊上湘姨的,可湘姨卻說今日有重要的事情,並沒有打算要過來。
許嵐又去喊林江年,想把他給喊上,結果林江年同樣說有要事要辦。
這就奇怪了!
怎麼今天都這麼忙?
不得不讓許嵐懷疑什麼。
「紙鳶姐?」
許嵐又返回房間,湊到紙鳶身旁,疑惑問道:「那傢夥今天去哪了?中秋節都不陪你嗎?」
「太過分了!」
許嵐憤憤譴責。
看似以紙鳶的名義,實則自己想罵!
一襲輕衣白紗的紙鳶坐在桌旁,精緻清冷的臉上並無太多情緒,她輕輕搖頭:「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去辦。」
「什麼事?」許嵐追問。
但紙鳶並沒有細說。
「紙鳶姐,他該不會是在騙你的
吧?」
許嵐滿臉狐疑:「今晚這麼重要的節日她都不陪你,肯定有鬼……說不定就是在故意騙你,然後私底下偷偷去跟別的女人幽會了……」
一想到這,許嵐心中一酸,愈發覺得有可能。
而紙鳶則輕柔擡眸,眼神底似閃過一抹什麼,半響後,她輕搖頭:「他不會。」
「這可不好說啊……」
見紙鳶姐這麼相信林江年,許嵐微微有些焦急。她原本還想拉攏紙鳶姐站在自己這邊,將來好一起對付那位長公主。
可怎麼看現在紙鳶姐的樣子,像是已經被那傢夥洗腦了!
這麼相信她了?
許嵐幽幽嘆了口氣:「算了算了,紙鳶姐,我們也出去轉轉吧?呆這裡也挺無聊的。」
紙鳶擡眸瞥了一眼閣樓外江景,想了想,點了點頭。
起身,她正準備往外面走時,卻又突然像是意識到什麼,腳步頓了下,擡眸再度看向閣樓外。
遠處,燈火通明,似照亮了整個江面。
然而,紙鳶的身形卻彷彿頓了頓,站在原地沒了動靜。
「紙鳶姐?」
一旁的許嵐剛喊上小綠和小竹,便見紙鳶姐站在原地沒動:「怎麼了?」
紙鳶眼眸底微微閃過一抹異色,隨即平靜道:「你們先去吧,我還有點事。」
許嵐和小竹都有些奇怪,可見紙鳶姐這麼說了後,也都點了點頭。
「那我們先去樓下轉一轉,等紙鳶姐你下來?」
「嗯。」
許嵐帶著小綠和小竹離開後,雅間內很快陷入寧靜。
紙鳶站在原地,美眸依舊停留在陽台外。
而後,她朝著前方走了兩步,停下腳步。
聲音清冷,似帶著一抹說不上來的柔和。
「既然來了,為何還要躲著?」
就在紙鳶話音落下後沒多久,陽台外再度颳起一陣風,風聲將兩旁的紗窗吹的呼呼作響。
昏暗視線中,一道紅衣身影悄無聲息出現在陽台外。
邁步走進雅間。
視線中,是一襲紅衣勝火的妙曼身影,身姿高挑,豐潤圓潤,柳葉細腰,以及紅衣裙擺下,如絕代芳華般艷麗的大長腿。
在此刻夜色襯托下,給人一種說不上來的強勢氣息。
冷艷,而又顯得極為熱情。
那一頭紮起的青絲下,露出這一張傾城臉龐,五官精緻,容貌精美。
隨著她走進雅間,四周的氣溫彷彿微微降低了不少。
她停下腳步,目光停落在紙鳶身上,靜靜打量。美眸似是在審視,又似透露著幾分不善的神情。
同時,卻也夾雜著些許的複雜。
一言不發。
雅間內的紙鳶,目光同樣落在這一襲紅衣身上,平靜注視著。
兩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四周寂靜,唯有不遠處隱約傳來的嘈雜聲。
以及那平靜的江面上,倒映出天空中那一輪皎潔圓滿的月光兒。
……
臨江岸邊旁的輪渡邊,身著一襲白綠相間素雅長裙的姜語湘正原地踱步,似焦急等待著什麼,溫雅而清秀的臉龐上,不時露出幾分焦急之色,忍不住看向不遠處,語氣憤憤。
「那臭小子,不會是放我鴿子了吧?!」
視線中的姜語湘,這一襲白綠相間的長裙將她典雅氣質展露無疑,今晚的她似是經過一番精心打扮,青絲挽起,點綴著精緻的發簪,使得整個人流露出幾分雍容華貴。
在這份氣質的襯托下,那褪去青澀而成熟的女子氣息,宛如成熟的果實般飽滿多汁,令人垂涎欲滴。
綠白裙間,可見那豐腴身姿盡顯,而那精緻臉龐上,不時流露出的幾分焦急又不經意暴露出幾分少女心態,更平添了幾分韻味。
一旁不遠處,不少人目光不時落在她的身上,但卻鮮有人靠近。
無他,這位姜家四小姐的威名實在是太出名,加上姜家勢力通天,更是沒人不長眼。
當然了,也還是會有不長眼的。
就比如……
「語湘!」
一聲驚喜聲響起,等的本就不耐煩的姜語湘側目,便瞧見了一道很不想瞧見的身影。
視線中,徐修竹正驚喜緩步上前,來到姜語湘身旁,驚喜道:「語湘,你果然來了!」
「我就知道你……」
「閉嘴!」
沒等徐修竹說完,姜語湘便冷聲打斷了他,瞥他一眼:「誰讓你喊我語湘的?我跟你關係很好嗎?」
此話一出,明顯可見徐修竹臉上笑容一僵,但隨即迅速隱匿去:「語……前兩日我去姜府找過,但丫鬟說你身體不舒服,可好轉了嗎?」
徐修竹語氣中滿是關切,似是極為關心她的身體。
「死不了。」
姜語湘隨口敷衍,今晚的確是在來徐修竹的,但還有一個主角沒來,這讓姜語湘很不適應
??目光不時看向不遠處岸邊,掃視尋找著什麼。
「語湘,你在找什麼?」
徐修竹似察覺到了姜語湘的目光,順勢跟著瞧去:「在等人嗎?」
「嗯。」
「不知等的是誰?」
姜語湘瞥他一眼:「跟你有關係嗎?」
徐修竹眼神底閃過一絲不悅,但又迅速消失不見,臉上依舊堆著笑容,似是完全沒把姜語湘的不耐煩放在心上。
不遠處,有不少人瞧見這一幕,頓時感慨。
「嘖,這徐家大少爺還真是鍥而不捨,一片癡心啊!」
「可不,這都多少年了,還沒放棄了?」
「我可是聽說,前些日子這姜家四小姐都把一個男人給帶回家了……」
「嘖嘖,就這,徐大少爺還念念不忘,這可真是頭上綠油油了……」
「這不龜男嗎?」
「……」
人群外,不時有人瞧著這一幕,議論紛紛,打趣嘲諷。
對不少人來說,瞧見這麼一出自然極有意思,圍觀吃瓜。
但對於徐修竹來說,這隻言片語傳入他耳中,卻讓他心頭那壓抑的怒火不斷上揚。
再見眼前這依舊對他愛答不理的姜語湘,這張驚艷的臉龐,溫婉的氣質,又想起她與那傳聞中的野男人……
徐修竹的眼神底,驟然閃過了一抹陰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