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陣法?在我看來,無非就是以勢壓人!」
褚玉山在給鍾沐陵發完消息後,言簡意賅的開講。
「何為勢?」
「人多成眾,眾多成勢,彼之孱弱,我之強盛,勢自成!」
「火借風勢,水借山勢,順風不必刻意煽風點火,火就能順著風勢燒得旺盛,順水不用劃槳撐篙,舟船便能隨波而行。」
褚玉山講解陣法並沒有直接講原理,而是用了一個奇特的視角來形容陣法,引用了『勢』的概念。
人與人間,『勢』不會存在個人身上,至少需要兩人聯手,那才能形成一種『勢』,也就是成陣。
兩人成陣後,對敵於一人,那便天然的優勢,也就是所謂的以勢壓人。
如果對方也是兩人,那便是勢均力敵。
想要破解對方的『勢』,要麼靠硬實力硬懟,要麼就攻其以弱,也就是破綻。
兩人之中,若有一人孱弱,那麼相對來說,他便是破綻。
若兩人同樣剛猛,則攻其『核心』,兩人之中定然有一人為主導,這便是俗稱的陣眼。
褚玉山雖然是用人在闡述,但實際上,這些陣眼、破綻可以泛指組成陣法的法寶、陣旗、或者修士。
隻不過對於修行者,陣法要更加玄妙,可以利用天時地利。
臂如遠雲間雲霧繚繞,雲霧便也是一種『勢』,借用這種勢,布下迷雲陣,自然要比其他地方強大。
即使沒有這種勢,修士也可以人為的製造出來。
褚玉山認為,布陣就是造勢。
比如我布下密雲陣,但產生的效果沒有雲霧繚繞處好用,我直接用丹霧彌補,這便是一種造勢。
而破陣的手段除了陣法互懟,以力破之外,基本流程還是得先削勢。
比如丹霧瀰漫,助長了密雲陣的威勢,若是能將丹霧吹走,這便是一種削弱。
在削弱陣法後,再從薄弱處、陣眼核心處入手破陣,自然要相對輕鬆不少。
不過,這破陣嘴上說的容易,但真遇上陣法,褚玉山還是警告到,千萬千萬不要低估了陣法的威力。
陣法可以說是最容易逆境伐上的手段。
即使是靈覺修士,若是有門厲害的陣法,玄定修士一時不查,說不準也要飲恨當場。
雖然使用這樣的陣法代價會很大,很燒靈石,但對方付出的可是命。
警告了一句後,褚玉山又將陣法的種類略微說了幾句。
從功能上,陣法可以具有攻伐、庇護、隱匿、移動等諸般功能。
但總體上可以分為對內和對外兩大類。
對內是指陣法內發生變化,比如陣內升起密雲,困敵之用,也可運轉諸般殺伐手段,但卻影響不到外界。
對外則是指陣法匯聚力量,對外產生效果,比如蓄勢進行打擊,這種威力遠遠超過修士個體的威能。
除去功能分類,陣法又可以按照體量,粗淺分為小型、中型、大型。
小型陣法即代表修士可以不藉助陣盤,隨手便能布下。
比如精通陣法的修士信手扔五塊靈石,便可構建簡單的迷陣,將凡人困死。
亦或者用法寶,靈物,在鬥法間快速補下陣法,這也是種上乘的攻伐手段。
不過這威力就沒有想象的恐怖,下限就取決於修士的修為,上限則看法寶靈物的品階。
中型陣法便需要警惕,這能夠令修士逆境伐上,發揮出超越自身境界力量的陣法。
中型陣法與小型陣法最大的差異就是靈力消耗極大,不是修士個人靈力能支撐的。
需要陣盤來輔佐調動靈力,同時需要大量靈石或者其他儲能法寶來提供靈力。
大型法陣則是真正的大殺器,一般布設在洞天福地之中,比如各宗各派的護宗大陣。
說完這些,褚玉山見許平秋沒提問,很是滿意。
他之前就打算好,不講太實際,隻講概念,防止許平秋問出充滿智慧的問題,讓自己下不來台。
許平秋確實腦中此刻充滿了智慧,不過他並沒有想到陣法上,而是歪腦筋動到了符籙上。
爆炸就是藝術,他現在隻想學藝術,對陣法不太感興趣。
這也是現在遠雲間大部分弟子的想法,越往後出現的講課,越容易出現這種情況。
因為聽了之前的講課,大抵都選擇了一門心儀的坑把自己埋了進去,比如李成周醉心於煉丹,被丹爐炸了兩次。
而為了破解這一局面,褚玉山也是早有預謀。
「諸位可要知道,陣法之道前途廣泛,往大了說,那個宗門沒有一個護宗大陣?往小了說,修士外出,總得要個陣法庇護吧?」
「你要是想購置一套陣法,九成九會被宰,但你學會陣法去賣,那可就是你宰別人了哦!」
「再退一步,就算不想學如何布陣,那總要學學如何破陣吧?」
「你們也不想日後追殺仇敵,結果對方往龜殼一鑽,誒!就打不著了吧?」
「又或者,費盡心機幹掉對方,卻發現他的小金庫被銅牆鐵壁般的陣法保護,隻能絕望幹看著!」
事實證明,褚玉山這一套話術十分有作用,直擊痛點,就連許平秋也意動了。
因為他渴望宰別人。
在回答了幾個問題後,褚玉山將陣法基礎發下,滿意離去。
隻要許平秋不開口,他覺得這次講課就是圓滿的。
因為他現在要去鍾沐陵的洞府開會,討論凡蛻試煉的事宜。
要是被許平秋問住了,待會鍾沐陵估計會來回的,翻覆的,樂此不疲的拷問。
在和大弟子白筠隻會了聲後,褚玉山來到了鍾沐陵的洞府。
相比於其他長老的住所,那是格外寒酸,有種山賊落草為寇的感覺,就在山體上鑿了個洞,然後洞口搞了扇鐵門。
如今,這個鐵門上還被人踹了一腳,整體都凹陷了下去,十分艱難的掛在洞口,關都關不上。
這住山洞倒不是針對鍾沐陵,完全是他自己作的。
在山洞前方的空地上,就是他原本的閣樓住所,後來煉丹給炸沒了。
他捨不得花貢獻點重修加固,自己動手建的閣樓又禁不住作,便尋思乾脆就搞了個山洞住算了。
然後因為私自開鑿神山,鍾沐陵還是沒有保住貢獻點。
而說起神山,說法有很多,其中最廣為流傳的則是神山與三位道君有緊密的聯繫,有他們成道的秘密。
但事實並非如此,當初在創立天墟時,霄漢道君原本的想法比較隨性,提議隨便找個旮旯角落,堆幾座山峰算了。
他認為,山不在高,有仙則靈,而自己正好就是那個『仙。』
截雲道君卻覺得,既然取名叫天墟,在地上不夠有逼格,乾脆搞個懸浮神山好了。
年輕的霄漢道君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了,也覺得這提議甚好。
但過了好幾年,霄漢道君發現不對勁了,這懸浮神山裝逼是裝逼,但消耗有點大啊!
財政赤字了啊!
更重要的是,當初提建議的截雲道君隻想著裝逼,後續的花銷完全沒想過。
這一切的壓力便來到了霄漢道君頭上,後來他受不了,便提議:
「要不咱還是把神山降下來吧,我覺得湖上神山也是很有逼格的,偶爾還能釣釣魚,騎個錦鯉什麼的,能轉運的嘞。」
截雲道君委婉的拒絕道:「神山降落會導緻水平面上升,把周圍的城池給淹了,這樣收入會進一步降低。」
霄漢道君覺得這不是問題,實在不成找塊空地落下去好了,隻要不飄著,什麼都好。
截雲道君見他如此堅決,隻好用出了殺手鐧,外面傳隻有道君隕落的時候,神山才會降落,你要降,降你的。
到時候你的葬禮我會風光大辦的,這還能收一筆禮金,順便吃吃你的席。
霄漢道君見狀,便假裝放棄了。
半夜,霄漢道君嘗試把截雲道君的神山偷偷降下來,幻想收他葬禮的禮金,來緩解財政赤字,同時吃吃他的席。
然後被打了。
褚玉山來到山洞門口,推了推幾乎沒有作用的鐵門,露出了狹窄的進道。
山洞內部幽深黑暗,隱約似乎還有陰冷的水滴落,彷彿吞人而噬的魔窟。
褚玉山不敢小瞧,在運轉靈力護持住全身後,他仍有些不放心,又祭了件法寶庇護自身,才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洞內有些廣闊寂靜,褚玉山甚至能聽見自己腳步的回聲,以及某種液體滴落的聲音。
鍾沐陵應該是沒心情擴建這麼大的山洞,多半是煉丹炸出來的,也不知道罰款沒有。
褚玉山暗自想到,這廝要是哪天招惹自己,自己就舉報他山洞違規擴建。
進入山洞,四周的岩壁上,生長有不少黯淡但又顯得艷麗的植物,看起來毒素已經超越丹閣種植的很多毒物。
洞穴中間,依舊黑暗無比,隻見一張長桌,四周已然分佈了不少人,或坐或站。
如果許平秋在,便能認出好幾個,比如器閣大肌霸楊哲聖,撿頭少女邵光暮,做包子一流冉方,以及嚴謹認真的柳鶴羽。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人,都靜默著,宛如石像,像是在等褚玉山,又像是在剋制什麼。
而鍾沐陵則穿著一身漆黑的鬥篷,靜靜的坐在上位,雙手合在一起,低垂著目光,正沉思裝深沉。
「鍾沐陵,你這也太窮了吧,門不修,燈不點,洞府還漏水,這就算了,結果連凳子都不夠?」
褚玉山掃視了一眼,頓時明白為什麼有人站著了,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桀桀桀……」
「桀你老母,說正事!」
鍾沐陵剛想囂張的發笑,身後的影子就驀然一動,邵光暮直接給他頭來了一下。
「大膽!」鍾沐陵被錘後,立刻開始用自己的權利為難別人,他對邵光暮說:「我現在是凡蛻試煉的總負責人,信不信我讓你一個人承包了所有事項?!」
「真的嗎?」
「我看行,那就這樣,散會吧!」
「你倆加油!」
不等邵光暮回答,周圍的其他長老立刻點頭稱善,甚至有不少人作勢便走。
但有座位的幾人絲毫未動,老成練達的他們一眼就看出,這不過是為了搶凳子的卑鄙手段。
隻要有人敢站起身,那他凳子就沒了,天墟長老的內部鬥爭就是這麼可怕!
「好了,說正事,這次你打算怎麼安排?」楊哲聖再次嘗試將事情拉回正軌,不然這樣下去,隻怕沒個三五天,都說不完。
這是他作為上一屆負責人總結出來的經驗。
「咳,我有個小小的提議,要不先把許師叔給踹了吧?」鍾沐陵故作隨意的說出了蓄謀已久的想法。
因為他是負責人,萬一許平秋搞事,搞出大事,他是要被扣貢獻點的,而且是直接扣在賬上,賬不夠還要變成負數。
眾所周知,最好的防範就是防範於未然!
那麼一瞬間,褚玉山其實感覺這提議好像還不錯。
但邵光暮卻忽然雙手合十,開始了祈禱:
「霽雪道君,我等決然沒有此想法,一切都是鍾沐陵提出來的卑鄙想法!」
鍾沐陵:「???」
「霽雪道君明鑒!」有邵光暮的點醒,其餘人頓時也異口同聲說了一句。
誰知道這次會議有沒有道君旁聽,反正不管有沒有,先和鍾沐陵這二貨撇清關係就對了。
「不是,你們……」鍾沐陵莫名的慌了,連忙也改口道:「我就說說而已,隻是想試探一下你們是不是對我許師叔有異心!」
「呵,最有異心的就是你吧,請道君明察,從重處罰!」邵光暮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光明正大的弄死鍾沐陵。
安靜了幾秒鐘,鍾沐陵還健在,楊哲聖又繼續開始拉話題:「鍾沐陵,說重點,怎麼安排!」
「咳,要不,還是和上次一樣?」鍾沐陵想不出什麼好建議,選擇了照抄。
「你倒會偷懶,那就這樣吧。」楊哲聖拍闆定案,替鍾沐陵吩咐道:「那就擬定一下,將消息發給所有玄定弟子,讓他們去製造試煉任務。」
「要不要囑咐他們收斂一點?」有長老問。
「我倒是覺得越真實越好,至少以後外出能更安全。」
「可…算了,那就看個人造化吧,這一屆心理素質應該能抗住。」
「對了,鍾沐陵,那許師叔就你來負責吧,我相通道君也會放心。」邵光暮插了一句,偷偷給鍾沐陵埋的坑。
「不是,我…」
「好了,散會!」
鍾沐陵還欲說些什麼,但隨著楊哲聖說出散會二字,一眾人沒給他機會,直接消失的無影無蹤。
「淦!」
這一瞬間,鍾沐陵覺得負責人的身份似乎也沒有那麼美好,不過好在當選的時候發了挺多貢獻點的,略微有些撫慰。
長嘆了口氣,鍾沐陵來到了洞府的門口,看了看被陸傾桉強行踹開的鐵門,又看了看昨日煉丹清零的貢獻點。
鍾沐陵覺得,還是弄平整,湊合著再用用吧。
他便蹲在了鐵門後,虛掩的關上,用手強行給它擺正著。
不遠處,一道虹光急速的遁來,目標明確,直接對著虛掩的鐵門,用力一踹。
砰!
鐵門徑直的向後倒去,虹光散去,一名身材嬌小的少女踩著鐵門,對著山洞內大喊道:
「老登,小爺我回來了,上好的丹藥,整個十瓶八瓶給嘗嘗,另外再給點靈石耍耍!!」
喊聲在山洞內迴響,但不見鍾沐陵,少女有些疑惑,「咦,老登不在?」
「……我在這。」鍾沐陵艱難的伸出了隻手。
「呀,師尊,你怎麼擱地上躺著?地上涼啊!」
少女一臉的驚訝,連忙將鐵闆扔開,將鍾沐陵拽了起來,關懷的同時,熟練的摸走了他的令牌。
「師尊你說,到底是把你害成這樣的,徒兒一定給你報仇!」
少女一邊憤憤不平,然後看了一眼鍾沐陵令牌的貢獻點數量,頓時又嫌棄道:
「老登,早說了叫你不要煉丹,房子煉沒了,貢獻點煉沒了,人都快煉走了!我都不敢想,你有貢獻點會有多爽,結果呢,全煉丹去了!」
「子翎,我真是謝謝你了……」鍾沐陵感覺內心受到了一萬點暴擊,忍不住說:「我覺得我生平造過最大的孽,就是腦抽收了你這個徒弟。」
「害,老登,話不能這麼說,咱們啊這叫互相選擇!」虞子翎糾正道:「雖然你不幹什麼人事,但幸好,我也是。」
「罷了,靈石在這,徒兒你快走吧,別打擾為師修門。」鍾沐陵拿出了一張靈票,試圖打發走虞子翎。
「嚯,老登,就這一張?多給點!」虞子翎揪著鍾沐陵開始抖來抖去,試圖多整點靈票。
「給給給!」鍾沐陵受不了,又拿了幾張出來。
雖然他一向缺貢獻點,但真不缺靈石,因為煉丹真的很賺錢。
其次,貢獻點的購買力要高於靈石,這體現在有些珍稀藥材隻能用貢獻點兌換,靈石很難買到。
「不錯不錯,老登你這門我幫你修修。」虞子翎接過靈票,心情不由美麗了些,「不過小爺現在要先去外面耍耍,就先給你換個簡單的支棱著吧。」
虞子翎將被踹的扭曲的鐵闆收起,給鍾沐陵按上了一個鐵柵欄門。
同時,她嘴上說的嫌棄,但還是將外面遊歷時順手採的草藥扔給了他,順帶轉了點貢獻點,才瀟灑離去。
虞子翎拿出令牌,無視了備註小陸陸發來的龍魚驪珠炫耀的圖像,轉而給小陸陸和大韻韻發了一句:「小爺我回來了,敲了點老登的靈石,快出來耍耍!」
一旁的鐘沐陵看著面前的鐵欄杆,直感覺自己的山洞瞬間從山大王,變成了純獄風。
不過好消息是,他有貢獻點了!
「李成周啊,你在那個煉丹房,我給你煉個長頭髮的丹藥,別怕,這次保證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