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這就沒手段了嗎?」
沉默中,許平秋沒有選擇發問,反倒是輕嘆了口氣,言語透著一種不加掩飾的失望。
甚至於,他還將手中的三尺水也收入了儲物袋,衣袖垂落飄然,很自然的背負起了雙手。
這般風輕雲淡的作態落在楚天昭眼中,無疑是最大的傲慢與輕視,令他的心中不由生出一種不忿。
自己尚未出全力,不過是試探,對,試探!
僥倖贏了一劍,洋洋得意個什麼?
你根本不明白遇上了怎樣恐怖的對手!
縱使此刻修為盡失,楚天昭依舊不覺得自己輸了。
因為金籙還有著一個相當無解的能力——求道身!
現在的他並非真實的他,隻是金籙映照來的『倒影』,所受的一切傷勢皆是承負於金籙之上。
即便身死,左右不過再映照一次就是了。
這也是他不懼生死的底氣由來,自己本就立於不敗之地!
隻是吧……這能力有些死闆,不太靈活,非是死亡,不能自行取消這等映照。
所以楚天昭察覺靈海被破,知曉敗局已定,才會毫不猶豫給自己來一刀。
求死,然後再映照過來,開啟第二回目!
但現在尷尬的是,被逮住了……
「如果我是你呢,下次學個乖,就會往牙齒裡藏個毒藥。」
許平秋看出了楚天昭的憤怒,故意用手背輕蔑的拍了拍他的臉,再度火上澆油,陰陽怪氣地給了個建議。
「你——」
楚天昭被這般奚落打臉,哪忍得下這種氣,隻是擡手剛想有所動作,肩膀就傳來咔嚓脆響,
面對要殺自己的人,許平秋可沒有什麼仁慈而言,楚天昭半個肩膀直接被捏的塌陷下去,手臂陡然垂落,無力如風中柳絮。
「嘶……」
碎裂的骨頭刺入肉中,令楚天昭身體臉皮都一陣輕顫抽搐,眸中透著一種怨憤。
劇烈的疼痛令他清醒了些,但不多。
因為他不信許平秋一直不殺自己,就算現在形勢比人強,但有求道身在……結局是註定的!
想到這裡,楚天昭強忍著疼痛,硬撐門面,故作輕鬆地回答道:「呵呵,受教了,下次我會的。」
隻是從他那咬牙切齒的神色上來看,並沒有想象中的有風度。
許平秋不在意他怎麼想,隻在意他給的回答,眼中刻意流露出的輕蔑緩緩消失,低眸陷入了沉思。
從剛剛開始,許平秋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對方為什麼要殺自己。
原先許平秋是想著從他嘴裡撬出來,但見到他能毫不猶豫自裁,便放棄了。
一個不懼生死的人,從他嘴裡得到什麼都有可能,真假難辨,還不如不聽。
但許平秋可以肯定的是,這人出自無量玄門,且與自己素不相識,更不了解自己,否則他不該這般輕敵。
順著思緒,許平秋有考慮過會不會是無量玄門對自己下殺手,但他覺得可能性不大,因為這樣太蠢了。
畢竟無量玄門前頭剛來天墟,後頭自己就出事,手段又是悄無聲息的將人擄走,太明顯了。
再說,
要真是無量玄門,反正都露了馬腳了,直接道君一指摁死自己不更保險?就算不是道君,洞真、神藏、玄定境隨便拎一個出來也好啊。
其次,理由呢?
許平秋唯一能想到的點就是對方將踏海禦龍真君當真了。
但這……收益與代價也完全不成正比啊!
往小了說,要直面師尊的怒火,往大了說,這是壞了規矩,必被其他仙門聖地所不容!
更重要的是,無量玄門有能力直接消弭師尊的存在嗎?
想到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許平秋覺得真正想要殺自己的,應是使這四周停滯成黑白,截天限地的力量!
至於面前這人,不過是一把被使用的『刀』,被提線的木偶罷了。
那麼原因呢?
這種力量似乎很死闆,明明能截天限地,卻還需要人來動手,看上去更像是在厲行一種『規則。』
如果原因不在那頭,那麼必然是自己幹了什麼,或者發生了什麼觸犯『忌諱』的事被盯上。
但再怎麼思索分析,許平秋一時間也尋不到緣由,隻感覺距離真相和很近,卻終不得法。
直到,許平秋想起楚天昭自裁,便隨意激了對方幾下,沒想到真套出了些話。
『下次』,這個辭彙是許平秋臆測後,主動說出來的,但楚天昭卻也這樣說。
如果會死,那就沒有下次可言,也就是說,這人死了還能重來……
這與逆鱗十分相似!
乍一看,好像自己成『扁擔男』了,要被人當經驗包無限刷,可許平秋卻猛然想到一個問題!
在之前,師尊特意講述過無量玄門的事宜,已經與現在對應上了。那麼逆鱗中的景象是否也是自己『未來』的劫數呢?
雖然逆鱗中的景象是八百年前的天聖城,可這一切……並非是不可能!
『現在』、過去、八百年前,師尊,天聖城,奴紋……
天墟三大無上秘法——千秋決!
許平秋感覺自己想到了關鍵,若是領悟了這門逆轉歲月,無視因果的神通,那麼一切都說得過去了。
至少,許平秋不是無端揣測,他想起了一個足以用於倒推結論的結果,那就是自己是師尊的主人!
無論是刻意展露奴紋給自己,又或者那時候模稜兩可的話;還有給予逆鱗時特意的承諾,眼中流露出的遺憾;又或是平日隱於真相下,無可掩藏的情愫……種種蛛絲馬跡皆指向著這一個結果。
而倘若自己此刻身死,那麼自然沒有剩下的因果。
自己不會出現在天聖城,不會成為師尊的主人。或許正是這細微之差,那麼也就沒有三百年後悟劍成尊的霽雪道君,也不會再有十五年前破滅陰陽兩界,救下樂臨清和陸傾桉的師尊了!
這或許就是被神秘力量盯上的原因,因為自己利用千秋決操縱了歲月!
師尊如果消失,那麼自己就是老登的徒弟,難怪讓他爆金幣這麼順手……難怪自己現在隻能施展截雲道君的神藏法!
如此,一切都呼應上了。
隻是對於師尊來說,自己是她命中注定的主人,但對於自己來說,師尊卻還隻是師尊吶……
『果然,越是害怕什麼,越容易出現什麼。』
許平秋心中一嘆,當初他便擔憂師尊不是在騙自己,所作的一切隱瞞,可能都是有意義的,也不是在戲弄……
嗯,這個好像是故意的。
回想起自己在師尊面前那又菜又愛玩的樣子……許平秋有些不確定是自己造的孽,還是師尊本性如此。
惆悵片刻,許平秋才想起自己面前還有一個人,如果自己的推測全然正確,那麼……
感受著許平秋的目光,不知為何,楚天昭眼角一跳,莫名的感到一種不安。
「楚天昭,你覺得你還有下次嗎?」
「?!」
楚天昭瞳孔猛地一縮,一股寒意從腳底闆竄上頭,將他的表情凍僵在許平秋幽幽低語的這一刻,他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自己的名字會從許平秋口中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