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午。
因為練劍的勞乏,許平秋讓女孩歇晌了會,聽著潺潺水聲,枕眠在涼席上,青絲如瀑散落,呼吸綿長而平穩,睡得頗沉,沒有再驚醒。
睡了將近半個時辰,女孩才悠悠轉醒,緩緩睜開眼,清澈的眸子還帶著幾分倦意。
「師傅,下午繼續練劍嗎?」
女孩坐起身,目光看向許平秋,很快變得清明了起來,十分的自覺。
「不急。」許平秋將女孩叫住,「下午就不練了,去買身衣裳給你。」
女孩聞言,眼眸一亮,臉上浮現出欣喜的神色,輕聲雀躍應道:「好呀,現在就去嗎?」
她現在身上的衣裳還是在牙行的那一身,總的來說還算得體。牙行會在食物上刻薄,但在衣裳上還是花了心思的,畢竟這就像是商品的外包裝,包裝的好,才能更利於售賣。
「嗯。」許平秋微微頷首,但目光落在了女孩簡單披散的長發上,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中突然就湧現出了一種自信,當即就想亮一手!
「誒,出門前,我給你梳個頭吧?」
「嗯?那就麻煩師傅了!」
女孩有些驚訝,但更多的是欣喜,指尖不自覺地捋了捋青絲,坐在了梳妝台前,望著銅鑒中的自己,心中不禁有幾分期待與好奇。
縱然,許平秋在這方面幾乎沒有經驗,但作為一名劍修,最基本的要素就是手穩心細,柔韌的青絲很快被他紮編出了精巧的形狀。
女孩安靜的坐著,感受著許平秋的輕柔的觸碰,眼眸卻望著銅鑒有些恍惚失神,這樣的感覺……
好像在失去的記憶中,也曾有人這般溫柔地替她梳過頭,可無論怎麼回想,留在心頭的隻有這樣一縷溫暖的餘韻,愈想看清,便愈發模糊。
回過神來,銅鑒中隻剩下一道專註的身影,注視著許平秋,女孩心中那一縷悵然也悄悄散去。
「嗯……」
許平秋不知道女孩在想什麼,他已經戰術沉默了。
本來是沒問題的,他的手法其實也很完美,至少從一側看起來是這樣的。
可弄完這邊,開始弄另一邊的時候,問題出現了。
許平秋左看看,右看看,總覺得髮型一邊高一邊低,再三調整後,又一邊低一邊高了。
女孩察覺到許平秋的為難,並沒有出聲,隻是耐心的等著。
經過一番折騰後,許平秋終於意識到自己作為菜狗的本質,有些尷尬的咳了聲,悻悻罷手,認真的說道:「其實我覺得,你披著頭髮也挺好看的。」
「嗯?」女孩扭頭,看著鏡中不對稱且比先前更顯淩亂的髮型,先是一怔,隨即莞爾一笑,「師傅說好看,那就好看。」
隨後,女孩將髮型拆散,梳直,輕聲說:「雖然沒有成功,但我很喜歡師傅為我花的心思。」
…
…
白日。
天聖城與夜晚呈現出了截然不同的景色,那些光怪陸離的廣告在日光下收斂了艷麗,取而代之的是一派仙家氣象。
虹光霞彌,祥雲繚繞,浮空的島嶼如碧玉鑲嵌在雲海中,一座座玉樓瓊宇矗立其上,飛檐鬥拱間有靈禽盤旋鳴啼。遠處山巒如黛,近處樓閣如畫,處處透著一股仙氣。
按照地圖,許平秋抱著女孩來到了一家名為『星河織錦』的店鋪前。
這也是家建在浮島上的店鋪,店門如銀河天洗,繁星點綴其上,還未踏入其中,一股奢華之氣就撲面而來。
「嚯,這門還挺闊!」許平秋對花裡胡哨的大門進行了下裡巴人的點評。
「這…這裡面的,會不會太貴了?」女孩看著靡麗的大門,語氣不免暗藏一絲怯意。
「無妨,你儘管選,就當是拜師禮了。」許平秋輕聲安撫了一句,抱著女孩,邁開步子闖了進去。
甫一入內,眼前景象驟變,仿若置身浩蕩星海,一位挽著輕紗的女侍翩然而至,肌膚如玉,眉目如畫,輕紗上縈繞著淡淡星光,宛若神話中的天女臨塵。
「兩位貴客,歡迎光臨星河織錦。」女侍盈盈施禮,聲音如天籟,「小女子有幸為公子效勞,不知可有何等仙衣入了公子法眼?」
雖然在看到女孩面上的奴紋後,女侍依舊以貴客相稱,但目光與重心卻停留在了許平秋身上,細細打量著他的衣著氣度,試圖揣摩他的偏好。
「不是給我,是給她,得她能入眼。」許平秋指了指女孩,糾正道。
話音未落,女侍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與艷羨,旋即又迅速斂去,微微低頭,輕聲道:「是小女子唐突了。」
緻歉完,女侍伸手一引,周圍星光流轉,數件華美衣裳飄至眼前。有如霞似錦的裙袂,有金絲玉縷的長袍,每一件都美輪美奐,光彩奪目。
「這幾件皆是本店新品,可打上新價九折,不知小姐可有中意的?」女侍看著女孩,輕聲介紹道。
「怎麼樣,你喜歡哪件?」許平秋問向女孩。
女孩搖了搖頭,小聲的說:「我想,要主人你這樣的,白色簡單點就好。」
許平秋倒是聽出了女孩的心思,無非是覺得白色的,簡單的沒那麼貴,但這種地方……嘖,就算是純白,也能搞出些收智商稅的花樣來。
「小姐好眼光,白色雖樸素,卻最能彰顯仙家氣韻。」女侍立刻接上話茬,「容小女子為您介紹幾件精品。」
頓時,又有數件衣裙浮現,各具風韻,女侍開始一一介紹:
「這第一件,名曰「素雪」,正是雲裳織就素華妍,天上仙娥著玉肩。這件仙衣大部分是以千年冰晶絲織就,這等布料是用靈物冰晶蓮藕的蓮梗絲揉撚而成,極其稀有……
「第二件,名曰「雲霧」,以雲霓為經,雪晶為緯……
「第三件……」
依次介紹完,女侍向女孩詢問道:「小姐,您看這些仙裙可還稱心?」
「……」
女孩目光在衣裙中左看右看,但好像就是有些拿定不了主意,許平秋想了想,便替她做出了決定。
「就第一件吧。」
款式挑好後,接下來便是煉製時的要求了,根據現成的樣品,許平秋隻多添了一個要求:「這件法衣,至少要能抵禦神藏境修士的全力一擊。」
「啊?」
女侍看著許平秋,啞然住了,連忙折腰,聲音微顫:「這…這位前輩,此事小女子難以做主……」
眾所周知,修士大境界越高,其中差距便也越大,凡蛻與靈覺尚可僭越,但玄定與神藏,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天塹,在煉製法寶上,也莫過如此,兩者單材料消耗的差距就在十倍往上。
「沒事,叫你們管事的來。」
許平秋不以為意,他本來除了買衣物外,就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做生意。』
不多時,一位氣度不凡的管事匆匆而來,許平秋也不廢話,除了定製衣裳外的細節要求外,張口便來:「冰晶絲我這裡倒是有不少,不知貴店可有興趣收購?」
「冰晶絲?」管事聞言,並沒有流露出多少興趣,隻是思忖了下,還是禮貌的問道:「不知道友手中有多少冰晶絲,」
「大約上萬匹吧。」許平秋隨口胡謅了個大數。
「什麼?!」這個數字如同一記炸雷,在管事心中炸開,原本漫不經心的語氣也變得急促:「道友莫不是在開玩笑,上萬匹冰晶絲,道友知需要多少冰晶蓮藕……」
「我像是在開玩笑嗎?」許平秋平靜的注視著管事,臉不紅心不跳,「對於你們來說,冰晶絲需要從冰晶蓮藕中提取,但我種養了一隻冰晶蓮藕王,它的蓮梗絲不需要揉撚,直接就是成品的冰晶絲布料。」
「啊?」
饒是見過大風大浪的管事流露出了和剛剛侍女一樣的神色,眼睛眨巴眨巴了幾下後,艱難的說道:「這,這個我需要請示一下上面。不知道友可否稍等……」
「等不了。」許平秋直接拒絕,擺起了架子,「我知道你做不了主,但我怎麼知道下一個來的能做主呢?你儘管將這個消息往上通報,一直到能做主的為止。」
「另外,衣裳做好後,送到這個地址。」
許平秋沒有再多言,隻是下了定金,同時將庭院的地址口述給了管事。
不過在離開店鋪後,女孩還是換上了嶄新的白裙子,是管事做主,將「素雪」的樣衣相送。
畢竟按照價格,許平秋想要定製的價格已然是這件原衣的十餘倍不止了。
當然,許平秋也不是刻意來當冤種的,除了真需要一件法衣來保護女孩外,另一點就是以此為契機,牽線搭橋。
至於為什麼選擇這家店,那也是有講究的。
按照性質劃分,這家店應當是屬於奢侈品的行列,但作為奢侈品,它降價了。
打折活動乍一看屢見不鮮,在其他類型的店鋪中都很常見,受市場波動、庫存積壓等情況,都可以通過打折來促進銷售,回本。
但在奢侈品行業中,這是不應該出現的,寧可銷毀,也不降價,這才是常態。
因為奢侈品看似賣的貴,但真論成本,能有售價十分之一都算良心了,它真正貴在營銷。
降價短期來看,確實能夠增加盈利,但卻破壞了營銷,破壞了品牌形象與『認同。』
往小了說,你開了降價的先河,那麼就有部分人總會等它降價再買,當等等黨。
往大了說,破壞高端圈子認同!
我們都買不降價的,你買個降價的,你好意思吼?
但一家奢侈品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都是常態了。
所以許平秋猜測,這並不是這家店想要降價,而是他背後的人,十二商會中有人虧麻了,明知道這是一記昏招,但不得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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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親愛的老登,見字如面,我又寄辣,上本死的透徹,這本還在復活,所以你能爆點金幣嗎?(伸手.jpg)——理直氣壯的小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