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我們都是兇手

　　陽光爛漫，照在冰冷的屍體上，好像也給她帶來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暖意。

　　潘老二大腦一片空白，親娘鬼哭狼嚎，片刻後踉踉蹌蹌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什麼都看不到，也什麼都聽不到。

　　拖著僵硬的步伐，到了堂屋前，將屍首抱了下來。

　　潘家二嫂的屍首已經硬了。

　　潘老二看著她的眼睛，眼淚啪嗒落了下來，哆嗦著唇，「雲妹兒，你傻喲，今年的新麥還沒吃著，你咋就想不開了。」、

　　潘老娘猛地炸了，「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誰不是這樣過來的，我昨兒不就是說了幾句話，哪裡就想不開成這樣了？心氣兒也太高了，我……」

　　「夠了！」一直忠厚老實的潘老二終於沒忍住，粗著嗓子，脖頸的青筋都爆了出來，「你逼死了我媳婦，還想逼死我嗎？」

　　潘老娘一下子就啞了。

　　她看著自己那個平日裡一竿子打不出來三個屁的兒子，眼裡浮現了茫然，「我、我也沒逼她。」

　　她想了想，反駁道：「是她自己想不開，是她自己矯情，跟我有啥關係？」

　　「娘，這是一條人命。」

　　潘老二說不出來話了，他的孩子們跑了出來。

　　一個個跟個小雛鳥似得圍在潘家二嫂的身邊，哭喊著叫娘。

　　潘老二看著孩子，再看看懷裡的媳婦。

　　他有些搞不懂了，幸福的日子怎麼就變成了這樣呢？

　　他和雲妹兒也算是青梅竹馬，長大之後，嘴最笨，也最不爭的他頭一次跟娘提了要求，他想娶她，想和她成一個家。

　　隻是沒想過，美好的日子好像是泡影，一戳就破了。

　　怪他，怪他鬼迷了心竅，為什麼事事都讓媳婦遷就妹妹，妹妹有太多的人疼她了，可雲妹兒隻有自己。

　　想到自己昨的話。

　　恐怕那才最讓她心灰意冷吧。

　　「娘，」潘老二擡起頭，眼神空洞，「不管這事兒怪誰，雲妹兒死了。」

　　「那咋整，」潘老娘心虛，有些底氣不足的，「她自己命賤想不開，總不能叫我給她一命抵一命吧。」

　　「再說了，誰家的媳婦不是這樣過來的，多年媳婦熬成婆，她沒熬到當婆婆的那會兒，就怪不得別人。」

　　「嗯，」潘老二擡手擋住了潘家二嫂的眼睛，「娘，咱們分家吧，我帶著孩子出去單過。」

　　「什麼！」

　　分家這話一出，潘老娘登時就炸了，「我不同意，你要是敢再提分家，我就告你去，你不孝。」

　　「那你去吧，」潘老二摸了一把孩子的頭，「不分家，那我就帶著孩子們去跳河，窩囊是窩囊了點，但是咱們這日子都別過了。」

　　他擡起頭，眼裡閃爍著詭異的光，「到時候你們就被戳著脊梁骨過一輩子，還有幺妹兒，她也不用嫁了。」

　　潘瑤。

　　對，她還有女兒。

　　潘老娘看著自己從不重視的二兒子，茫然的，「老二啊，你拿你妹子威脅你老娘？你不是個東西。」

　　「是，我確實不是個東西，不然的話，我也不能跟你們一塊逼死雲妹兒。」

　　他要活下去，帶著孩子好好活下去。

　　雲妹兒，你別走太快，等等我。

　　等我下去找你。

　　……

　　潘家到底是分家了，老二帶著家裡四分之一的家產，在村尾的地方起了一件土屋。

　　潘家二嫂的娘家來鬧，又從潘老娘的手裡摳出來十塊錢。

　　「這是二十塊錢，你拿著，手裡寬敞，也好照顧孩子。」

　　潘老二擡起臉，「爹，娘。」

　　「老二，你讓我傷心，我的女兒，我活生生的女兒……」

　　她怨，也恨，但那又能怎麼樣呢？

　　死去的人死了。

　　活著的人，還要繼續往前走。

　　「我不想多說什麼，孩子你想照看最好，不想照看，要另娶婆娘，就把孩子送我家去，我們王家雖然窮，但餓不死兩個孩子。」

　　「娘，孩子我會照顧好的。」

　　他默了半晌，掉了眼淚，「我就是對不起雲妹兒。」

　　他也想不明白，為啥子之前就跟鑽了牛角尖一樣，非得自家婆娘讓著潘瑤呢？

　　想不通啊！

　　.

　　桃源大隊。

　　出了大隊長家，兩人走在一塊，對視一眼，臉上都沒控制住帶了些笑意。

　　「你高興嗎？」

　　周婷婷歪歪頭，「一般般高興吧。」

　　「我很高興。」

　　「那是，」周婷婷十分臭屁的想，「遇見我，算是你好運爆棚了吧。」

　　「不止，」霍清明一本正經，「應該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周婷婷愣了一下，萬萬沒想到，霍清明會跟著自己的話茬去開玩笑，回過神來就笑的不停，「你現在說話真有意思。」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說罷，霍清明的臉上還浮現了些許懊惱，「也怪我懶，早知道回來之前就去祖墳上看看了，現在是不是真的冒青煙，我都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你少臭貧。」

　　「沒貧。」

　　玩鬧了一會兒，周婷婷就恢復了正經，「唉，我跟你說真的呢，你這次假期還有幾天？」

　　「三天，」霍清明算了一下，「刨去修整回去的一天，還有兩天。」

　　「行。」

　　霍清明看著周婷婷，「要不然，咱們明天去拍個照片？」

　　不光是想要給四叔寄過去，還有就是，他平時很難回來，帶兩張周婷婷的照片放在屋裡，也挺好的。

　　「可以啊。」

　　眼看著時間到了，倆人也沒回去，乾脆就跑到糧倉旁邊等著發糧食了。

　　看著面前的人山人海，周婷婷沒忍住，驚呼一聲，「我滴個乖乖，這是全家總動員了吧。」

　　烏泱泱的，除了人還是人。

　　黃翩然還想找周婷婷的，奈何去了她家一趟，發現門窗緊閉，叫人也沒人搭理。

　　結果到了糧倉前頭一看。

　　黃翩然：「……」

　　這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傢夥。

　　不過，她還是相當自覺的，知道自己貿然過去招人嫌棄，乾脆就站的遠了些，默默伸頭看。

　　「你能看見嗎？」

　　黃翩然：「！！！」

　　她很生氣，扭頭對上了一個人的胸膛。

　　好的，靠得太近，導緻她現在連這個人的全臉都看不清楚了。

　　黃翩然後撤一步，昂起腦袋，十分有氣勢的，「你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