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黃村

　　又是一日清晨，今天格外的冷，還下著小雨，摻雜著風，冷的人瑟瑟發抖。

　　一處低矮的土坯房內，一位50上下，紅身穿紅衣綠褲，頭上插了一朵大紅絹花的婦人，此人一看就是個媒婆。

　　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正對著一對夫妻拚命遊說。

　　「我說五哥，俺也是為了柳紅好，對方可是願意出十兩銀子聘禮，另外還給五袋大米，五袋白面。

　　俺要不是看在柳紅是俺侄女，俺也想她嫁戶好人家，這親事俺早就找別人了。」

　　「他爹，這事～」

　　對面的婦人遲疑的看著身旁的男子。

　　「讓俺們再想想吧！」男子皺了皺眉頭，拿起手中的旱煙，猛地吸了一口，緊接著又吐出一大煙圈。

　　「咳咳咳～」

　　濃烈的煙味兒頓時嗆的李媒婆一陣咳嗽。

　　李媒婆捂著鼻子：「那五哥你再想想，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啊，你可得想清楚了，俺過兩天再來！」說完，李媒婆走了出去。

　　這對夫妻正是柳杏的爹柳銀和母親陳氏，李媒婆此番是給柳杏的妹妹柳紅保媒。

　　隔壁村的牛屠戶是個鰥夫，常年殺豬，手上有些銀子，30多歲，老婆患病死了半年，留下兩娃，大的將近十二歲，小的也有八歲。

　　牛屠戶讓李媒婆幫忙找個年輕貌美的女子給孩子做後娘，願意給十兩聘禮，並答應事成之後給她二兩銀子。

　　這牛屠戶脾氣暴躁，以前老婆可沒少挨打，這李媒婆也是知道的，可為了掙到這兩銀子，那是費盡了心思。

　　那李媒婆就想到了娘家隔壁屋的柳紅，按輩分，柳紅是她堂侄女。

　　柳紅年方16，長的那是年輕貌美，姐姐柳杏聽說前段時間犯了事，被判流放了。

　　這老兩口隻有倆女兒，現在柳杏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當然也不願意女兒嫁個鰥夫，可是對方願意出十兩銀子。

　　柳銀不禁有些心動，這普通莊戶人家聘禮最多給到三四兩，而現在，對方竟然出了十兩銀子。

　　「老婆子，俺看這門親事還行，對方還是個屠戶，柳紅嫁過去，頓頓有豬肉吃，這日子不會差。」柳雲猛吸了一口煙，吞雲吐霧的說道。

　　「可是，咱們柳紅過去就要當後娘～」陳氏囁嚅著道。

　　這後娘可不是那麼容易當的，再說對方的孩子都那麼大了，也就比柳紅小幾歲。

　　「怕啥？」

　　柳銀瞪著雙眼：「現成的還好呢，不用自己生，娃都這麼大了，還是得管她喊娘。」

　　「俺不同意！」一位身穿素色棉服的姑娘氣呼呼的走了進來，這就是柳紅。自打李媒婆進門，她就在門口偷聽。

　　本來柳銀還在考慮，聽到柳紅如此劇烈的反應，知道她在外面偷聽，等下也氣急了。

　　柳銀悶聲悶氣道：「這事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再說，你姐弄出了那事，誰還敢上俺們家？」

　　「人家牛屠戶雖然是個鰥夫，可是家裡不愁吃穿，而且年紀大點好，知冷知熱會疼老婆。

　　人家還出了十兩銀子聘禮，這年頭，你問問左鄰右舍，誰哪個姑娘出嫁不是三四兩銀子聘禮，你就知足吧！」

　　「紅兒～」陳氏也試圖勸說。

　　「總之俺不同意！」柳紅氣呼呼道：「不就十兩銀子聘禮嗎？俺隨便找個人嫁也有！」

　　「呵！」

　　柳銀冷笑：「好，長能耐了不是，你要是能找到願意給十兩銀子聘禮的，俺同意把你嫁給他。」

　　「爹，你說話算數？」柳紅一臉認真的看著柳銀。

　　「爹說的話當然算數！」

　　「好，你等著！」柳紅轉身出了門。

　　「紅兒，你去哪兒啊？給俺回來！」陳氏著急的拍著大腿，看著柳銀道的：「哎呀～他爹，這算什麼事兒啊，紅兒不會做啥傻事吧！」

　　在陳氏的印象裡，小女兒柳紅可比大女兒柳杏聽話懂事。從來不頂嘴，今天居然敢頂她爸的嘴，讓陳氏大感意外。

　　「她會做啥事，你就放心好了！」柳銀對柳紅的話不以為然，他覺得柳紅說的，不過隻是氣話罷了，到時候還不是得乖乖回來。

　　……

　　一大早，曾凡就被餓醒了，這被子也單薄，這會兒又冷又餓，曾凡摸了摸餓扁的肚子，嘆了口氣，坐了起來。

　　沒錢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在家裡多住幾天連狗都嫌棄。

　　自從他被趙掌櫃揍了一頓後，在家裡躲了一段時間不敢出門，慢慢的被大嫂二嫂嫌棄，一天天冷嘲熱諷的。

　　母親封氏夾在中間也為難，也勸說曾凡早點去找事做。

　　曾凡知道，肯定是大嫂二嫂給母親甩臉色了，大嫂，二嫂這段時間也沒給自己好臉色。

　　說話總是帶刺。話裡話外說自己是吃閑飯的。曾凡也出去過一段時間，可找不到合適的差事。

　　河陽縣城本來就不大，那趙掌櫃到處抹黑他，不少店裡的掌櫃聽到曾凡二字，就連連擺手讓他走人。

　　曾凡四處碰壁，沒辦法，隻能灰溜溜的又回了家。看見他又回來，這大嫂二嫂一天天的指桑罵槐，曾凡也裝作聽不見。

　　反正他是打算好了，飯煮好了，他就起來吃飯，反正他們拿自己也沒辦法。

　　可是這幾天，這大嫂二嫂做飯做的特別少，而且也沒啥菜，自己隻有半碗糙米粥下肚，米少的可憐，那水多得能照鏡子，根本都不頂飽。

　　可是就這樣的粥也隻有半碗，再看鍋裡啥也沒有了，也隻能把碗放下，埋怨大嫂飯做少了。

　　曾凡不說倒好，說了就像捅了螞蜂窩，大嫂嘴巴噼裡啪啦開始一頓數落：「老三兒啊，你不知道啊，俺們家都快揭不開鍋了。

　　再過段時間，俺們可都得上街要飯去了，有手有腳你不去掙銀子？還想在家裡吃乾飯，和侄兒搶飯吃！

　　看看你大哥二哥，天天去碼頭搬貨，累死累活兩個錢還得養活一大家子。」

　　「又來了，又來！」

　　聽著大嫂嘮叨，曾凡一個頭兩個大，他知道這大嫂嘮叨起來可以嘮叨一整天。

　　「老大媳婦兒，你少說兩句。」封氏好言勸說。

　　封氏不說話還好，說了這大嫂梅氏又抹上了眼淚：「娘，俺們少吃點沒關係，可是你看平兒和彤兒他們都還在長身子，頓頓餓肚子這哪成啊？

　　俺們當家的在外邊累死累活的也是想讓俺們娘幾個能吃上飽飯，可是你看老三一個大男人在家裡遊手好閒，飯來張口，再這樣下去，俺要分家！」

　　梅氏說完，手肘碰了碰旁邊的二房劉氏，朝她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