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配，你現在這個樣子，有什麼值得我恨的。」

　　「也是，」許玉兒笑了笑，「我就跟喪家犬一樣，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我走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寶樂頭也不回的離開。

　　許玉兒趴在河邊一動不動，她想再跳河，可又沒了力氣，身體很快凍的失去了知覺。

　　沒一會，一束火光朝這邊過來。

　　「小妹，小妹真的是你，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啊。」

　　許寶樂讓人去他們家通知的時候，差點把幾個漢子給嚇死，哥嫂幾個立刻打著火把找了過來，許婆子陰著臉跟在後面。

　　三個嫂子圍上去，一個用衣服擋著，另外兩個費力的把許玉兒身上濕掉的外衣脫下來。

　　然後用襖子裹住。

　　老大把許玉兒背上背，快步的往家走。

　　許婆子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幾個人覺得妹妹都這樣了，娘應該不會說什麼。

　　誰知道剛到家關上門，許婆子就發作了：「你要死怎麼不死個乾淨，被人救起來了再去跳啊，死了一了百了，沒用的東西，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賤玩意，動不動就尋死覓活，要死死遠點，看見就煩心。」

　　許婆子罵完就回房了。

　　許玉兒趴在大哥的肩膀上，默默流淚。

　　幾個嫂子嘆口氣，讓老大把許玉兒背進房間，燒了熱水給她泡澡，又把跟木偶一樣的人從澡盆裡牽出來換衣服。

　　「好死不如賴活著，你長的這麼漂亮，總會有出路的，娘她那個人一直都是這樣，以前隻是沒用在你身上，我們要是跟你一樣想不開，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其中一個嫂子自嘲地笑了笑。

　　許玉兒終於動了動眼珠子，娘罵了她她就去跳河了，以前她跟娘一起欺負嫂子的時候，怎麼就從來沒替別人想過。

　　「嫂子，我不會再去尋死了，你們放心，很晚了，你們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起早幹活。」

　　幾個人還是不放心，商量了下，留了兩嫂子搬了兩床被子過來，擠著許玉兒睡了一晚。

　　從頭到尾許婆子都沒來看一眼。

　　晚上許玉兒發起了高燒，燒的迷迷糊糊的，一會看見秀才哥哥對她柔情蜜意，一會看到許寶樂冷淡地站在河邊看著她沉下去，一會看到她娘把她塞進了一頂轎子，從角門擡進大戶人家做妾，娶她的是個五十歲的老頭，比她爹還老。

　　一直折騰到天亮，才自己退了燒，許玉兒睡到上午才醒，睜開眼睛時，她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從床上起來，梳洗乾淨，廚房裡嫂子給她留了白粥，放在炕爐上熱著。

　　許玉兒盛了一大碗。

　　正在吃時，她娘從門外進來，皮笑肉不笑的說：「醒了？既然醒了就收拾收拾自己，待會去鎮上。」

　　許玉兒面色淡淡地點頭，問：「家裡還有雞蛋嗎？我待會拿幾個，去謝謝許寶樂。」

　　許婆子嗤了一聲：「人家看得上你那幾個雞蛋，再說了這家裡哪樣東西是你掙來的？天天好吃好喝的供著，還要去尋死，好日子過多了。雞蛋沒有，想要自己生去？。趕緊收拾跟我去鎮上。」

　　許玉兒有時候真的懷疑，眼前這個是她親娘嗎？怎麼對她如此尖酸刻薄。

　　可嫂子講她娘就是這樣尖酸刻薄，對媳婦對親生兒子對孫子孫女都是如此，所以她本性就是如此。

　　現在自己失去了利用價值，娘對她也失去了耐心。

　　「那就不送了，走吧。」許玉兒把碗洗乾淨，去房間了一趟，出來後乖巧的站在她娘身邊。

　　「這還差不多，別整天吊著個死人臉，給誰看呢，死了個李秀才，還有李老爺，沒有正房命，就去當小妾，嘴甜點，多哄哄人，你在李茂才那裡不把你那手段用的挺好的嗎？你看看你哥哥嫂嫂他們過的是什麼苦日子，我把你生的這麼漂亮，是要享福的，別整天想些有的沒的。」

　　「知道了娘。」

　　「你拿個包裹做什麼？」

　　許玉兒打開包裹，露出上面的一件衣服，「之前在綉樓接的活，這次正好帶過去。」

　　「行了，快走吧，你乖巧點，我也不會像之前那麼罵你。」

　　兩人坐上了鄰村的牛車到了鎮上，許婆子先帶女兒去見了媒婆。

　　媒婆一臉精明，看清許玉兒的樣子後喜笑顏開，前後打量一番，還上手拍了拍許玉兒的屁股。

　　許玉兒隻能忍著。

　　「是黃花大閨女吧？」媒婆問許婆子。

　　「是的，保證是的，我自己女兒，放在身邊養大的，還沒許人家，乖著呢。」許婆子討好的說。

　　「這身段確實不錯，長相也柔柔弱弱的，很多老爺就好這一口，正好有一戶老爺想納一房新姨娘，你這孩子過去嘴甜一點，大把的好日子等著呢。」

　　許婆子心花怒放：「那要多麻煩王媒婆了，這彩禮？」

　　媒婆心領神會：「不會少了你，人家願意出這個數。」

　　「100兩？」許婆子心花怒放，100兩夠她用幾年了，到時候女兒嫁過去，聰明點再多撈點好處孝敬她，這好日子不就來了嗎？不比她周紅英差。

　　「謝謝謝謝，什麼時候相看呢？」許婆子迫不及待的問。

　　媒婆很看不上她這個樣子，賣女兒還賣的這麼著急，但幹她們這行的形形色色的人都見過，也就見怪不怪了，「這事不急，我想去跟那家老爺通個氣，到時候安排個時間，你再把女兒帶過來，給人家看看，要是看上了，當天你拿錢人家領走都行，反正是當妾的，沒那麼多禮數規矩。」

　　話裡話外儘是輕蔑。

　　許玉兒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許婆子卻開心極了，一再鞠躬感謝，才領著女兒走了。

　　許玉兒在半路上看見個麵攤，於是對她娘說：「娘，聽說這家的肉絲麵好吃，反正咱們很快就有錢了，今天去吃頓好的？」

　　許婆子聞著令人食慾大動的肉香，舔了舔嘴唇，是啊，她馬上就要有錢了，一碗面算什麼，以後大魚大肉她都吃的起。

　　「女兒你說的對，咱們娘倆一人一碗。」

　　「娘，你先吃，我去把這衣服送到綉樓去，結了錢，正好付面的錢。綉樓離這裡不遠，我一會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