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你對象一大早拿走了
下午,周瑾園下班回家,家裡隻有於嬸一個人。
走進客廳裡,周瑾園一眼看見保姆於嬸攥著圍裙角,面色有些為難。
見周瑾園回來,於嬸快步迎上來。
「太太。」於嬸眼角的皺紋裡都透著不安,灰白的鬢髮被汗水粘在臉頰上:「您可算回來了,有東西給您看。」
她從圍裙口袋掏出張紙,遞給周瑾園。
周瑾園接過紙片,打開,右下角的紅印章上是「紅星照相館」的字樣。
是張照相館的回單。
周瑾園定睛一看,中間寫著「結婚證照片3.5元」。
字跡被手指反覆摩挲過,墨跡暈開成淡淡的灰。
周瑾園攥著紙片邊緣,擡頭看向於嬸,聲音帶著點顫抖:「哪來的?」
「下午我在小陸房間收拾時看見的。」於嬸慌忙解釋,眼睛不安地瞟向陸臨舟房間:「本來不該亂動他東西,可是我看他軍裝褲子有點髒了,想給他洗了,一掏口袋就……」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消散在客廳悶熱的空氣裡。
周瑾園雙唇緊抿,把回單遞給於嬸:「給他放回去,原封不動,就當不知道。」
「那褲子……」
「別洗了。」周瑾園沉聲道:「還原成你看到時候的樣子。」
「明白了太太。」
陸臨舟確實已經提前跟他們夫妻倆說過這件事沒錯,但拍結婚照片這事兒,還是讓她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深吸一口氣,卻怎麼也壓不下胸腔裡翻湧的怒火。
這時,院子裡傳來自行車鈴鐺聲。
沈曼寧背著帆布書包走進來,齊肩短髮隨著步伐一晃一晃。
「周姨。」沈曼寧甜甜叫了聲,卻發現周瑾園臉色沉得厲害。
「周姨,您怎麼了?」沈曼寧小心翼翼地湊過去:「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周瑾園本不想多說,可一想到那張回到,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穗穗這次真是……」
「……」
……
得知陸臨舟跟林穗穗為了回柳灣村辦一些手續,甚至拍了結婚照片的沈曼寧,比周瑾園還要生氣。
本想著她能和陸臨舟修成正果,做陸家名正言順的「女兒」,陸臨舟卻先跟別人拍了結婚照片。
讓沈曼寧有種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玷污了,還是被自己最討厭的人玷污的噁心感。
沈曼寧越想越鬱悶。
暮色給陸家的鍍上一層灰色,突然有人敲門。
於嬸去開了門,外面傳來袁莉莉的聲音:「曼寧在不在呀?」
沈曼寧正愁心裡煩得很,沒人傾訴,眼淚一下子就湧出來了。
「曼寧?」袁莉莉一進來,就看到沈曼寧捂著臉坐在院子裡的椅子上,像是在哭。
袁莉莉慌忙蹲下身:「我給你送桃酥來了,我爸給我帶回來的,你最愛的!你怎麼了這是?」
沈曼寧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莉莉,臨舟哥和林穗穗……」
「他們怎麼了?」
沈曼寧抽了抽鼻子,聲音帶著哭腔:「他們為了回村裡辦一個證明,去拍結婚照片了!」
「什麼?」袁莉莉猛地站起身:「他們該不會假戲真做……」
她話沒說完,就見沈曼寧肩膀劇烈顫抖起來。
「我就是怕這個……」沈曼寧擡起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而且這事要是傳出去,以後可怎麼辦?」
沈曼寧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是在嗚咽。
要是傳出去了,他們都已經拍結婚照了,不結婚的話多有傷風化!
如果陸遠國和周瑾園為了他們在廠裡的名聲,和陸臨舟的未來,逼他們真的結婚的話,這陸家以後哪還有她的一席之地?!
袁莉莉氣得直跺腳:「虧得周姨平時那麼疼她,真是好心餵了狗!」
「啪嗒」一聲,門被猛地推開,周瑾園攥著門把手站在門口。
她盯著沈曼寧通紅的眼眶,又掃過袁莉莉漲紅的臉,聲音裡結著霜:「曼寧,我怎麼教你的?家裡的事可以往外說嗎?」
沈曼寧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血色。
她立刻起身,跑到周瑾園身邊,拽著她衣角:「周姨,我錯了!這事我保證爛在肚子裡,莉莉也不會說半個字,對吧莉莉?」
她轉頭用求救的眼神看向袁莉莉。
袁莉莉忙不疊點頭:「對、對!周姨您放心,我什麼都不知道!」
周瑾園眸光掃過兩人,深深看了她們一眼,聲音不高卻一字一頓:「有些話,說出去容易,收回來可就難了。」
————
林穗穗放學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客廳裡還亮著燈,周瑾園和沈曼寧坐在沙發上。
沈曼寧借著廊燈的光,將《青年一代》雜誌往膝頭一合,撩起眼眸看向林穗穗,一副不爽的樣子。
林穗穗察覺到她的敵意,視線下移,正好落到她手上的雜誌上。
封面上,碩大的一個標題:「做新時代誠實青年」。
「姐姐回來了?」沈曼寧把雜誌舉到林穗穗面前:「我最近看了這個雜誌,還蠻好看的,覺得挺適合你,要不借你看看?」
沈曼寧語氣裡帶著刻意的輕快,卻在尾音處帶著不易察覺的冷意。
林穗穗很明顯地感覺到了她的陰陽怪氣,便下意識看向周瑾園。
畢竟,沈曼寧很少在周瑾園面前表現出這一面。
她視線才剛轉過去,正好對上周瑾園冷冽的目光,直直釘在林穗穗身上。
周瑾園嘴角抿成一條緊繃的直線,任由難堪的氣氛在空氣中蔓延,卻也沒有阻止。
周瑾園也很少有這樣直接她表現出不滿和敵意的。
林穗穗明白,大概就是為了回家辦假結婚證的事。
她自知有愧,接過沈曼寧手裡的雜誌:「謝謝,我會好好看的。」
「那我就先進去了,周姨。」林穗穗微微頷首,轉身回房間去了。
……
連續幾天,陸家的氣息都很沉,這幾晚,林穗穗睡得也不算太好。
周末,林穗穗早上多睡了會兒,醒來的時間就九點多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目光落在床頭櫃上的日曆。
今天的日期被圈起來,旁邊寫著三個字「取照片」。
林穗穗洗漱收拾完,坐班車去了照相館。
她伸手推開玻璃門,風鈴「叮鈴」作響,提醒著有人入內了。
正在擦拭相機鏡頭的老闆聞聲擡頭,眼鏡滑到鼻尖,臉上露出意外的神情:「同志?你怎麼來了?」
他握著鏡頭布的手停在半空,眼神裡滿是疑惑。
「我來拿照片,老闆。」林穗穗走到櫃檯前:「上次拍的照片應該已經洗好了吧?」
「是洗好了,但是……」老闆放下手中的相機:「照片已經拿走了啊!」
「拿走了?」林穗穗不解。
老闆點點頭,笑了下:「對啊,你對象今天一大早就來拿走了。」
……
由於最近每周都有不同項目的對抗賽,周末的軍校裡,大家也都很忙碌。
午後的訓練場蒸騰著熱浪。
陸臨舟左臂夾著本磨邊的《戰術地形學》,朝著訓練場走去。
陸臨舟作訓服領口的紐扣嚴絲合縫,目光掃過都在自由訓練的同學,正見著自己的三個舍友在旁邊樹蔭下休息。
樹蔭下,孫程燁正把作訓服領口扯得老開,露出小麥色的鎖骨,後背洇出大片汗漬。
他瞧見陸臨舟的身影,立刻用毛巾甩了甩濕漉漉的短髮:「老陸,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平時可是第一個泡在障礙場的人。」
李建躍和周旭睿坐在水泥墩上喝水,聞言同時擡頭。
李建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今天這麼晚才到,確實不像你。幹嘛去了?」
「有點事耽擱了。」陸臨舟將自己的包和書本放在樹蔭邊緣的石桌上,手指快速整理作訓服,準備開始訓練了。
「我們歇會兒,你先去。哎喲喂,熱死我了。」孫程燁順手抽走石桌上的書,扇起風來,泛黃的書頁在氣流中翻動。
陸臨舟一回頭,眉頭瞬間擰緊,正要伸手奪過來。
一張泛著微光的照片,突然從書頁裡飄落下來。
他和陸臨舟同時彎腰去撿,陸臨舟的指尖剛觸到照片邊角,孫程燁已經眼疾手快地捏起照片。
孫程燁:「什麼玩意兒掉了?」
他的聲音突然卡住,眼睛瞪得滾圓:「我去,陸臨舟,你要結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