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恍惚像是看到傻子陸臨舟
「送花祝你們新婚快樂呀!」
小女孩聲音清脆,帶著甜甜的笑意。
林穗穗耳尖泛紅,喉嚨發緊,有些尷尬。
但陸臨舟剛剛確實說了結婚申請,這件事解釋起來又有些麻煩,林穗穗便沒有駁了她的祝福。
這裡不是所有人都防著她的省城,也不是都知道他們是叔嫂關係的柳灣村。
沒人認識他們,又何必解釋。
林穗穗笑了下,真心應道:「謝謝妹妹。」
小女孩笑得眉眼彎彎,羊角辮跟著晃動:「我以後也要跟姐姐一樣美,找到跟哥哥一樣帥的老公!」
話音剛落,小女孩的父母連忙把孩子抱回座位,歉意地朝兩人點頭。
林穗穗看著她的臉,心裡某處被輕輕觸動,泛起絲絲暖意。
她又看了眼陸臨舟手中的雛菊,花瓣微微顫動,最終抿緊嘴唇,沒說一個字。
很快,火車到了。
綠皮火車緩緩停靠站台,刺耳的剎車聲響起。
下了火車,他們要趕班車去鎮上,再從鎮上轉車回柳灣村。
雖然已經是夏末,但天氣還是很炎熱。
劉新秀熱得心焦氣躁,扛著行李包袱跟在後面,絮絮叨叨:「我們穗穗可憐啊……我的女兒,丈夫死得早,我們家裡又幫不上忙。」
劉新秀追上林穗穗:「穗穗啊,當初還不如把你嫁給臨舟,現在說不定……」
「媽!」林穗穗臉色微變,制止她:「別說了!趕緊走,再磨蹭趕不上班車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朝著陸臨舟看過去。
生怕他聽到他們的對話,又要擔心她對他有所圖了。
……
柳灣村的石闆路仍然有些硌腳,林穗穗踩在上面,鞋底與石子摩擦發出細碎聲響。
轉過老槐樹,他們朝著陸家走去。
由於林家已經被佔了,林父林母自然是住不進去了。
回來一問,好不容易保下給林穗穗弟弟林成磊住的最後一間房,也被叔伯收走了。
林成磊沒辦法,隻好去鎮上找了份包吃住的工作。
這次回家辦這些事,林父林母住著等地分下來,等房子蓋好,也需要時間。
到柳灣村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柳灣村的暮色漫過青瓦牆頭,林穗穗站在陸家老宅的木門前,指尖撫過剝落的門環。
鎖頭在暮色中泛著冷光,鎖眼處落了灰,還卡了片乾枯的槐花在裡頭。
林穗穗伸手拍掉,站在那兒沒動。
「愣著幹什麼?」劉新秀擡手就要推門:「時間不早了,趕緊進去收拾收拾準備休息了。」
林穗穗突然橫跨半步,身子擋住門縫:「等一下。」
她轉頭望向父母,林為翔把有些滑落的包袱往肩上扛了下,劉新秀的手懸在門環上,臉上是隱忍的不耐。
「啥事兒啊?」劉新秀的手指敲了敲門闆,發出「咚咚」響。
「可以住這裡。」林穗穗掃了兩人一眼:「但有個要求。」
劉新秀看了陸臨舟一眼,又看向林穗穗,似乎是在揣度這要求到底是誰的意思:「什麼要求?」
「把陸家的銅鎖還給我。」林穗穗的聲音很輕,卻斬釘截鐵。
林為翔一下子就沒那麼淡定了,他放下手裡的包袱:「穗穗,那鎖……」
「不願意?」林穗穗打斷他,轉身望向村口的班車停靠點:「那我現在就走,證明也不用辦了,就當回來『度度假』了。」
劉新秀的臉瞬間漲紅:「你這孩子怎麼突然犯倔!那鎖放在家裡也是放……」
林穗穗聲音沉了沉:「這是你們說的,我回來配合你們,你們就把陸家的銅鎖給我。」
「要麼還鎖,要麼我們就回省城了。」林穗穗盯著劉新秀的眼睛:「給你們三秒鐘考慮的時間。」
說著,林穗穗就真的把鎖放下了,大有他們不答應,她就不開鎖讓他們進去的架勢。
劉新秀心裡暗自罵著,現在這林穗穗是真不好糊弄了。
以前他們從林穗穗身上撈到了不少好處,現在她卻一次比一次狠,他們不管提出什麼條件,她都能提出等價交換來。是全然沒把他們的養育之情放在眼裡。
可他們寫過斷親書,又收了陸臨舟給的金子,要是真鬧起來,他們不僅要在柳灣村丟臉,更是要繼續流浪生活。
他們已經老了,實在是不能再折騰下去了。
陸家這銅鎖放在手裡也隻是個拿捏林穗穗的手段,還不如給林穗穗賣個好。
正想著,林穗穗開口道:「我數到三。」
「一……」
「別別別!」劉新秀慌忙拽住她的手腕,布兜裡傳來金屬碰撞的輕響:「還,明天辦證明前一定還你!」
林穗穗點點頭,伸手開了鎖:「行,那就進來。」
……
柳灣村的夜浸著槐花香,陸家堂屋的昏黃吊燈,在穿堂風裡忽明忽暗。
林穗穗坐在吱呀作響的竹椅上,晃蕩著雙腿,想起上一次在柳灣村的陸家發生的荒唐事兒。
以前,柳灣村之於林穗穗,就像是讓她想要逃離的噩夢。
可自從上次回來祭祖的事兒以後,這裡反而像是她可以發夢的地方。
陸家隻有他們兩人,在不清醒的時候,可以憑著自己的本心去做任何事。
林穗穗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她又在妄想什麼?
一陣風吹過來,沒了夏日的灼熱,反而帶來幾分涼爽。
林穗穗聽到身後有窸窣腳步聲,一回頭,正見著陸臨舟倚靠在門框上。
陸臨舟換下了作訓服,穿著以前柳灣村時的棉麻睡衣。
林穗穗當即有些愣神,一時間竟然恍惚看到了那個傻子陸臨舟……
直到陸臨舟走到她身邊,在地上坐下時,林穗穗才看出他眸底的深邃沉冷。
這不是她的傻子。
林穗穗扯了扯唇,擡手將被風吹到臉上的髮絲挽到耳後,開口問他:「我私下做主把他們安排到陸家借住……你會不會不高興?」
她的聲音混著窗外的蟲鳴,指尖將衣角繞出細密的褶皺。
陸臨舟目光略過林穗穗腕間的銀鐲子,輕聲道:「你是陸家唯一的人,本就該你做主。」
林穗穗的睫毛微顫,她看懂了他眼中的疏離。
他已經不把自己當柳灣村陸家的人了,他是省城船廠廠長的兒子,是軍校的尖子生,卻再也不是她柳灣村的傻子陸臨舟了。
她是施恩了,但他還的也夠多了,甚至不顧自己的愛情也要回來幫她。
她應該知足,確實不該死纏爛打了。
「嗯。等回了省城,廣播站的筒子樓就差不多分下來了。」林穗穗聲音很輕:「到時候,我就不會給你們家添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