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靠得太近了……
晨霧還沒散盡。
林穗穗弓著腰,拖著闆車深一腳淺一腳往家走。
陸臨舟跟在她後頭,手掌虛虛搭著車闆邊沿,目光卻凝在林穗穗後頸散落的碎發上。
她每走一步,那綹頭髮就跟著晃一下。
林穗穗能感覺到身後有道視線在看著她的,她感覺不到那是什麼眼神,但知道,不似昨晚的陰森。
路過村口老井時,車輪突然磕到凸起的鵝卵石。
林穗穗踉蹌半步,闆車突然傾斜,上面的被子從車尾滑下來。
「呀。」林穗穗撲過去要扶,卻沒來得及,隻能眼睜睜看被子落在井邊。
「你也不知道幫忙扶著點。」林穗穗瞥他一眼,蹲下身去撿。
她蹲下時,後腰衣裳被動作扯緊,露出一小截雪白的皮膚。
陸臨舟喉結一滾,眉頭卻皺起來了。
林穗穗攥住被角,一抖,被子就回到闆車上了。
她擡頭時,發現陸臨舟也半蹲了下。
「你撿什麼呢?」林穗穗狐疑問他。
陸臨舟收回手,放進褲子口袋,說話仍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沒什麼。」
林穗穗斜眼看他,雖然她跟現在的他好像有點不熟,但是她感覺他沒說實話。
她還要追問,石闆路那頭突然響起雜亂的腳步聲和男人們的說笑聲。
李大壯扛著漁網拐過牆角,身邊跟著幾個人,都是他們同一個船上的,每次都是他們一起出海。
他們不知在聊什麼,說得挺開心,各個臉上都擠著笑。
李大壯和阿海看到他們了,兩人腳步一停,沒再靠近。
而旁邊的小黑擡手就朝他招手,準備過去給陸臨舟打招呼。
誰知被大壯一把扯住他褲腰往後拽。
幾人指指點點,說著悄悄話。
就算是沒聽到他們說什麼,林穗穗也大概能猜得出來。
還沒等陸臨舟做出什麼反應,幾人就頭也不回地跑了。
陸臨舟怔了下,眸底閃過意外神色。
他們之前,可不是這樣對他的。
陸臨舟回頭,皺眉問林穗穗:「怎麼回事?」
當然是他們覺得他得了雞瘟,是個烈性傳染病,所以躲著他啊!
這話林穗穗不敢說,畢竟是她傳的謠。
「我哪知道你怎麼得罪別人了。」林穗穗的後背沁出冷汗,慌亂地拽起闆車就跑:「趕緊回去了。」
……
李大壯「咚」地推開祠堂的門,帶著幾人闖了進來。
「族長!出大事了!」李大壯扯著嗓子喊道,聲音在祠堂裡回蕩:「陸臨舟家往水井裡投毒了!」
族長正坐在太師椅上,摸了把自己花白的鬍子:「大驚小怪什麼?證據呢?」
「陸臨舟他得雞瘟了!」阿海一臉嚴肅,嚷嚷道:「我們昨天都看到了,他昨天躺在床上快病死了,那雞瘟把他人都燒得更傻了!今天看到我們都不認識了!!」
「不認識了?」族長問。
「對!他看到我們理都不理!」阿海齜牙咧嘴:「以前不至於傻這麼厲害的!」
「不止!今早天沒亮,我們幾個親眼見他們從後山下來!他們肯定是上山給快死的陸臨舟做法事了,不然怎麼會大清早從山上下來!」
李大壯擠上前,學林穗穗抖被子的動作:「那毒婦這麼一甩,被頭黑渣子全飄井裡了!」
小黑在旁邊打哆嗦:「我也看到了。」
李大壯拳頭「砰」地砸在八仙桌上:「他肯定是把過了病氣的毒投到井裡要害人!那可是我們村唯一的淡水水源!全村的水都從這兒來啊!」
族長原本微眯的雙眼瞬間睜開。
他神色一凜,手中的煙桿「啪」地磕在桌子上:「此事非同小可!得趕緊和村委會的人合計合計。」
李大壯神色得意:「我已經派人去叫了,他們馬上就到!」
……
村口那口水井被竹柵欄圍了起來。
日頭高懸,幾個村民被安排輪流看守水井滿臉怒容。
其中一個掄著草帽往井台柵欄上一靠,汗珠子順著下巴砸進泥裡:「老子地裡苞米都快旱成柴火了,還得跟這兒當門神!」
「都賴那傻子,得了雞瘟還亂跑!」
「他那嫂子才狠,最毒婦人心,居然在井裡投毒,是巴不得全村都跟他們似地染上病吧!」
「……」
……
祠堂內。
「水井那邊,我已經安排人看守了。」族長端坐在雕花太師椅上,清了清嗓子:「臨舟這孩子,家裡人都沒了,就剩個嫂嫂在,孤苦伶仃的,還病傻了,大家還是要多體諒體諒。」
話音剛落,李大壯「噌」地一下站起身,雙手重重地拍在桌上。
「我代表柳灣村村民,實名不同意!」李大壯不依不饒:「我們體諒他,誰體諒我們這些普通村民啊?他跟他那嫂嫂一起投毒,擺明就是要跟我們一起得病!」
「就是!」阿海站他身後,沒位置坐也不妨礙他插嘴:「必須得把他們處理了,不然萬一疫病傳開,全村人都得遭殃!」
劉伯是族裡德高望重的老人了,他捋了捋花白的鬍鬚,慢悠悠地說道:「依我看,按老規矩辦。當年鬧鼠疫的時候,就是封門潑狗血,把邪氣都趕走,這法子準沒錯!」
「對對對!」李大壯他們一起迎合。
相比於他們的激進,村支書就理智多了。
村支書皺了皺眉頭,從兜裡掏出一份文件,提高音量說道:「縣裡剛下的文件,說得先隔離觀察,同時上報疾控隊,咱們得按規定來。」
小黑跳了起來,揮舞著手臂,扯著嗓子喊道:「還觀察?等疾控隊來了,全村人都得染上,到時候一個都跑不了,全都得死絕!」
眾人各執一詞,互不相讓,祠堂裡亂成了一鍋粥。
眼見著這事壓不下去了,族長眉頭一凜,猛地一拍桌子。
「都別吵了!就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