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女子正背對著陳南，雖然暫時沒看見其容貌。

　　但僅是一個背影，也能看出這是個端莊典雅的中年婦人。

　　她楞楞出神，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陳南與明憶霄的到來。

　　「娘！」

　　明憶霄喊了一句，提起裙擺雙眼通紅的朝著明心奔去。

　　明心的思緒這才回到當下，轉頭看向小跑而來的明憶霄，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母女倆緊緊擁抱在一起，兩人的眼眸皆是通紅。

　　縱有千言萬語，也抵不過一個擁抱。

　　直到這時，陳南才看清丈母娘的真容。

　　這是一個半老徐娘的婦人，看起來約莫四十歲出頭，跟武夢瑤有幾分神似。

　　不過，此時的明心，臉上卻透著病態的蒼白，這是常年不見天日所造成，頭髮乾枯淩亂。

　　明心這時才注意到後方的陳南，她鬆開明憶霄，疑惑地問：「憶霄，這位是……」

　　話至此便戛然而止，她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滿臉欣喜的問：「憶霄，這是你的道侶？」

　　她撫摸著明憶霄的腦袋，臉上露出寵溺的笑容。

　　「娘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能看見你嫁人生子，趕緊給娘生兩個胖孫子……」

　　明憶霄的俏臉紅得發紫，她想解釋，但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於是便將頭埋進明心的懷中，假裝沒聽見。

　　說著說著，明心似乎是想起了武夢瑤，眼淚不知不覺就流出來了，「可惜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姐姐了，她……」

　　明心長嘆一聲，擦了擦雙頰的淚水，待情緒穩定之後，她看向陳南。

　　「孩子，讓你見笑了。」

　　「伯母，您的心情我能理解。」陳南朝著明心躬身一拜。

　　明心臉上露出長輩獨有的笑容，「孩子，你叫什麼？什麼時候跟憶霄在一起的？」

　　陳南撓了撓頭，心中暗忖，「要不要將真名告訴她？畢竟她可是我丈母娘啊。」

　　想了想，陳南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他的身份比較特殊，洩露真名的話，很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首先他身懷氣運，逐鹿書院對他的態度不明。

　　其次，天闕聖地中似乎有個天機聖者，當初陳南可是將對方的弟子弄死了。

　　雖然這種強者的弟子應該很多，死了一個無傷大雅。

　　但天機聖者如果知道陳南這個兇手就在天闕聖地，那就不好說了。

　　沉吟片刻之後，陳南恭敬回答：「伯母，您叫我王南就好了。」

　　話至此，陳南頓了頓，然後繼續說：「其，其實我，我並不是明師姐的道侶。」

　　「嗯？」明心疑惑地看向陳南，隨即又看了看依舊滿臉嬌羞的明憶霄，心中頓時湧起一個念頭，

　　「妾有意，郎無情？」

　　「我，我不太理解你的意思，如果你不是憶霄的道侶，那你怎麼能進入這裡？」

　　陳南深吸一口氣，「伯母，我與明師姐是假裝道侶，目的就是為了來這裡見您。」

　　「見我？」明心饒有興趣地上下打量著陳南。

　　「孩子，我們應該不認識吧？而且還素未謀面，你找我是……」

　　「我需要夢瑤的那一縷魂魄！」陳南開門見山，直入主題。

　　寂靜，場中陡然變得鴉雀無聲。

　　明心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你到底是誰？有什麼目的？」

　　說話時，她周身散發出一股強悍的氣息。

　　竟然是聖人第五轉！

　　即便這幾十年荒廢了修鍊，但明心依舊達到了五轉聖人，由此可見其天賦有多恐怖。

　　「夢瑤是我的妻子！」陳南身姿挺拔，語氣鏗鏘有力。

　　「什麼？」明心瞪大眼睛。

　　「你，你真是夢瑤的丈夫？」

　　她有些懵，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明心的目光時而看向表情失落的明憶霄，時而又看向陳南，時而又低頭沉思。

　　作為女人，她豈能看不出明憶霄的小心思。

　　這個傻丫頭肯定是喜歡王南的。

　　可是王南卻又是武夢瑤的夫君。

　　想著想著，明心沒由來地升起一股怒火。

　　「這，這個臭小子，竟然把我兩個女兒都給禍害了？」

　　在九州大陸，雖然三妻四妾並不算道德敗壞，可是兩個女兒同時嫁給一個男人，這種情況真的很少。

　　作為母親，她更不願意發生這種事。

　　明心大口喘息著，滿臉惱怒地瞪著陳南。

　　陳南有些心虛，撓了撓頭，「伯母，我，我需要夢瑤的殘魂！」

　　明心瞪了陳南一眼，不鹹不淡地說：「你要夢瑤的殘魂幹嘛？夢瑤在哪裡，她還好嗎？」

　　又提及這個問題，陳南的心再一次刺痛，他握緊拳頭，將武夢瑤的情況一五一十告訴了明心。

　　沉默，無聲的沉默。

　　與明虎不同的是，明心沒有大吼大叫，沒有憤怒的破口大罵，甚至是沒有淚水流下。

　　她隻是沉默地愣在那裡，表情獃滯，滿臉木然。

　　往往在心痛到極緻的時候，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陳南與明憶霄都沒有說過，靜靜的看著明心。

　　大約半個時辰後，明心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

　　「伯母，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夢瑤！」

　　陳南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男兒膝下有黃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

　　在陳南眼中，明心就是他的母親！

　　「這，這或許就是夢瑤的命吧……」

　　明心伸手在空中撫摸著什麼，她彷彿在努力回憶武夢瑤的樣子，扶著想象出來的女兒。

　　然而她悲哀地發現，她甚至都不知道武夢瑤現在到底長什麼樣。

　　這一瞬間，陳南親眼看見明心滿頭黑髮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

　　一夜青絲化白頭並不隻是傳言而已。

　　「娘……」明憶霄的淚水啪嗒啪嗒落下。

　　很久之後，明心強壓下心中的哀傷，疲憊地看向陳南。

　　「夢瑤的殘魂不在我這裡，當年我託付給靈陣師協會的柳大師幫我保管了，你去找他吧。」

　　話罷，她閉上眼，擺了擺手。

　　「你們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陳南無聲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朝明憶霄點了點頭。

　　二人一前一後退去。

　　「在靈陣師協會嗎？倒是剛好。」陳南心中暗忖。

　　「師弟，接下來你要去靈陣師協會嗎？」

　　「是的。」陳南點了點頭。

　　「我要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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