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稍稍停頓,這才将先皇曾告訴他的話轉告給雲铮。
牧羊人手中,當有一地、一狼、一羊、一犬!
地,是規則!
畫地為牢。
狼是威脅,告訴羊群,不能亂跑,在自己給他們劃定的這塊地裡面,才不會被狼吃掉。
羊是為頭羊,放牧之時,隻要控制好這隻頭羊,羊群就不會走失。
犬幫着驅趕羊群,把不聽話的羊重新趕入羊群之中。
聽着文帝的話,雲铮不禁恍然大悟。
毫無疑問,章槐就是那隻頭羊。
無論是先皇還是父皇,都需要這隻頭羊去控制羊群。
良久,雲铮再次開口詢問:“父皇不會是想把高士貞送給兒臣當頭羊吧?
”
“你覺得,高士貞有當頭羊的本事麼?
”
文帝臉上露出不屑的笑容,意味深長道:“頭羊,也不是誰能當的!
”
這樣麼?
雲铮暗暗思索。
确實,高士貞沒有當頭羊的能耐。
讓高士貞當頭羊,羊群倒是不會走失,隻會原地打轉。
見雲铮還是不明白,文帝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提醒:“高士貞是拿來看的,而不是讓你拿來用的!
就比如伽遙,你和伽遙和親,是為了讓她給你生兒育女的麼?
”
這才是文帝失望的點。
雲铮都和伽遙和親了,他應該明白這個道理才是。
但顯然,雲铮并未明白他的意圖。
“父皇是想讓兒臣降服高士貞這頭犟驢,在士族中樹立威望?
”
在文帝的提醒下,雲铮終于有些明白了。
“對了!
”
文帝微微颔首,“高士貞不是頭羊,而是犬,懷孕的母犬!
這隻母犬不需要牧羊,也沒有牧羊的本事,但他可以生下更多的牧羊犬!
”
這樣麼?
這麼說,這老貨的用意,自己隻猜對了一半。
“多謝父皇。
”
雲铮躬身行禮。
雖然他并不是很認同通過高士貞在士族中樹立威望這個辦法,但他領文帝的情。
他突然意識到,文帝說要傳位給他,好像并不是在畫大餅。
或者,不完全是在畫大餅。
就文帝今晚跟他聊的這些東西,絕對是真正的帝王之術。
估計,老三都沒聽父皇跟他說過這些東西。
“明白了朕的用意,後面你自己看着辦吧!
”
文帝懶得手把手的教雲铮,重新走過去坐下,“對了,西北都護府的官員,過些天也該到了,怎麼用,你自己看着安排吧!
”
這個事,穆順早就跟雲铮說過了。
不過他肯定不能當着文帝的面說出來,不然,就是在賣穆順了。
對于這些人,雲铮不但不抗拒,反而歡迎得很。
他缺的就是文官!
“父皇,那些官員的才能如何?
”
雲铮厚着臉皮詢問。
“你覺得呢?
”
文帝微微擡眼,“能在朝中為官的人,又有幾個是真正的飯桶?
”
雲铮聞言,頓時嘿嘿一笑。
那些人,才能肯定是有的。
就看自己怎麼用了!
心滿意足之下,雲铮又問:“那些官員,應該有不少都是四哥他們的人嗎?
”
“自己去分辨。
”文帝淡淡道:“誰的人不重要,你用好了,都是你的人!
”
事實上,由朝廷安排西北都護府的官員這個事,是他授意唐術提出來的。
他心中清楚,朔北肯定急缺治理地方的官員。
此事,既能幫雲铮解決燃眉之急,也能給老三吃顆定心丸。
一舉兩得!
“兒臣明白了。
”
雲铮笑笑,又問:“父皇這次來朔北,還有沒有其他打算?
”
“廢話!
”
文帝沒好氣的瞪他一眼,“要是就為了讓你接旨,朕犯得着這麼一路折騰麼?
你叫人準備一下,朕想去北桓王庭看看!
”
“啥?
”
雲铮愕然的瞪大眼睛,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放心,朕有分寸的。
”
文帝笑呵呵的說:“現在正是你收服北桓民心的關鍵時候,雖然朕确實想去狼神山祭天,但現在不是時候,朕明白的。
”
“父皇,這不是分寸不分寸的啊!
”
雲铮叫苦連天:“父皇想去北桓王庭看看,這當然沒問題!
可父皇你想啊,你這一去,兒臣怎麼着都得帶個一兩萬大軍護衛父皇的安全吧?
這一兩萬大軍,寒冬行軍,得帶多少物資和補給?
這一來一去,怎麼着都得一兩個月時間吧?
”
就這,還必須是得從雁回山大營出發!
要是從其他地方出發,時間更長!
這可是皇帝去啊!
總不能一路玩命的急行軍吧?
就算他真想去,也挑個好點的時候啊!
“一兩個月就一兩個月吧!
”
文帝不以為意,“反正你又不跟伽遙大婚,朕也沒其他的事,來都來了,去看看也無妨!
”
“……”
雲铮臉上一抽一抽的。
老貨!
吃我一拳!
他奶奶的!
這老貨原來是在這裡等着自己呢!
意思就是,自己要不跟伽遙大婚,他就去北桓王庭看看呗?
二選一呗?
這老貨,跑這麼遠來朔北,純純就是給自己添堵的!
他娘的!
惹急了,他就不管這老貨了!
讓這老貨帶着禦前侍衛往北桓跑。
然後,他被北桓人抓了,後世史書上就可以記載大乾文帝出國留學了。
看着雲铮那副郁悶的模樣,文帝不禁在心中暗笑。
逆子,還想拒領聖旨?
朕還收拾不了你了?
……
晚上,文帝就在府衙歇息了。
雲铮他們幾個也在府衙住下。
把文帝安頓好以後,雲铮這才有時間去找妙音和葉紫。
雲铮推門而入的時候,葉紫還在那裡寬慰妙音。
不過,妙音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見雲铮進來,葉紫不禁沖他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雲铮上前,輕輕的拍拍葉紫的後背,“你有孕在身,早點休息吧!
我跟她聊聊。
”
“好吧!
”
葉紫緩緩站起身來,“那你們好好聊,聊完了也早點休息。
”
“嗯!
”
葉紫默默的看了兩人一眼,帶着幾分憂色退出房間。
雲铮挨着妙音坐下。
“要不,你咬我兩口?
”
雲铮将自己的手伸到妙音面前。
妙音微微擡眼,“我咬你幹什麼?
”
“父債子償嘛!
”雲铮微笑道:“你咬我兩口,就當發洩一下。
”
“我吃飽了撐得慌啊?
”
妙音微惱,“把你咬傷了,我還得費力氣幫你治!
我才不幹這種蠢事!
”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是舍不得傷着我。
”雲铮摟住妙音的腰肢,“在你和父皇的恩怨這個事情上,我也沒法勸什麼,你有你的立場,我也理解你的立場!
反正,隻要你不刺殺父皇,我都不會幹涉你。
”
妙音苦澀一笑,“我要刺殺他,我們的緣分就盡了。
”
“那你就錯了!
”
雲铮将妙音抱到自己的腿上坐下,一臉壞笑的說:“如果你有這個想法,我會把你關起來,然後……狠狠的抽爛你的屁股!
”
說着,雲铮便輕輕一巴掌落在妙音的臀部。
“呸!
”
妙音輕啐一口,又圈着雲铮的脖子,将自己的臉頰貼在他的臉上,幽幽道:“我不刺殺他了!
所有仇和怨,都找雲厲和徐實甫吧……”
這或許是最好的處理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