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和張強約在了村頭那家燒烤店。
我和林菲菲騎着小電驢趕到的時候,張強已經到了,在裡面沖我們揮手。
“你丫怎麼才來?
”張強笑罵了一聲。
我揚了揚手裡的電動車鑰匙,“我得找地方停車啊!
這兒晚上生意還挺好,我找了半天車位。
”
張強氣笑了,剛要開口,林菲菲這時從廁所回來了,攏着頭發走到我身邊。
“這位是……弟妹?
”
張強看到林菲菲那一刻,眼睛裡閃過一抹驚豔的神色,但他的眼神很清澈,不像吳雙似的,想挖兄弟牆角。
想起這厮,我就火大,算了,不提也罷。
我笑了笑,壓下心中的情緒,“什麼弟妹啊!
叫嫂子!
”
“讨厭!
”
林菲菲氣惱地捶了我一拳,然後臉紅着向張強解釋:“你别聽他瞎說,我們現在是好朋友,我這次來是為了工作。
”
她頓了下,莞爾一笑,主動伸出手,充滿歉意地說道:
“是我不小心把汽車前保險杠撞壞的,維修的錢我出!
”
張強輕輕和她握了一下手,哈哈大笑,“沒事,我走保險就行。
”
林菲菲随手将散落的頭發别在耳後,淺笑了一下,“那多不好意思。
”
張強打斷她,“既然你是斌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這都小事,來點菜點菜,想吃什麼我請客!
”
張強真太給我長臉了。
本來我請客賠罪,現在變成他給我們接風了。
林菲菲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氣了。
”
我和張強每年也就過年聚一回,大家的生活軌迹不一樣,自然也沒什麼話題,但今天有林菲菲在,好像有聊不完的話題。
張強一聽我和林菲菲竟然不是男女朋友,大為吃驚,笑眯眯地對我說:
“斌子,不是我說你啊!
這麼漂亮的姑娘,你得主動點,别像原來似的,木頭樁子似的。
”
我點點頭,“那是,這回我一定不能像原來似的,等着女孩主動追我。
”
林菲菲“切”了一聲,眼睛異彩連連,“那你給我一個,我非得接受你的理由?
”
我略略沉思,嘿嘿一笑,“算命的說,我的八字旺你的财運和美貌。
”
“啊……那我好像真得給你一個機會!
”
哈哈哈哈!
我們熱火朝天地邊吃邊聊,這頓飯即将進入尾聲的時候,燒烤店的老闆孫姐忽然風風火火跑過來找我。
“餘斌,你趕緊出去看看吧!
你爸和别人打起來了。
”
啊?
我騰一聲站起來,“在哪?
”
孫姐一指對面那家餃子館,“就那家,我在外面燒烤,看見有人動手,推搡着出來了,一看是你爸和别人打起來了。
”
我爸怎麼會和别人打起來?
我滿腹狐疑,趕緊朝案發地跑了過去。
林菲菲和張強也趕緊跟過來了。
我跑出去一看。
我靠!
他那身藍色環衛工作服太醒目了,一眼就看見他了,他正和另外一個老頭推推搡搡,周圍人都在拉架。
沒等我跑過去,就看見和我爸打架那個老頭,扇了我爸一個大嘴巴!
憤怒使我渾身直顫,心底蹿起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大步流星跑了過去。
林菲菲怕我沖動,也跑過來,拼命安撫我:
“餘斌,這個時候你先别沖動,千萬不要激化矛盾,我們要解決問題!
”
張強也在旁邊附和,他們兩的話讓我冷靜了一點。
自己親爹被别人打了,這口氣我肯定忍不了,但他倆說得對,暴力解決不了問題,這個時候,我得冷靜。
我就像一匹憤怒的野馬,從懸崖邊被拉了回來。
“知道了。
”
我說完以後,已經趕到了“案發現場”。
我爸打不過人家,我怕他挨欺負,和張強合力分開了他倆。
他們倆已經失去了理智,眼睛通紅地瞪着對方,都還要往前沖。
“都别打了,警察來了!
”
我大喊了一聲!
别說,還是這招好使,兩人頓時都消停了。
我松開打了我爸這個家夥,先走到我爸近前,撣了撣他身上的土。
他身上沒大事,但臉上挨了一巴掌,憤怒得直發顫。
說實話,當兒子的,看到老爹被打,真挺心疼的。
“您先消消氣,這事您交給我!
”
我爸鐵青臉,五官猙獰地指着他,嘴唇抽搐地對我說:
“斌子,這老小子敢打我!
你給打回去,打壞了算我的。
”
我有些哭笑不得。
現在打架打的都是錢!
以我們家的财力,估計我一腳下去,就傾家蕩産了。
我耐心地安撫了他幾句,然後扭頭看着動手那人。
他看上去歲數和我爸相當,我有些無語,現在老年人也這麼暴躁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情緒,“你幹嘛動手打人?
”
他不以為然,雙手一掐腰,挺着将軍肚說:“誰讓你爸在外面胡說八道!
”
我爸忍不住憤憤地說道:“我都說了,你閨女在外面當公主的事,不是我傳的。
”
我頓時明白了,愕然地看着面前這個老頭,苦笑道:“你是白詠琪的父親?
”
一提白詠琪,他面色有些複雜,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對!
我叫白遠。
”
說罷,他上下打量了我幾眼,語氣有些暴躁:“你剛才叫他爸……你就是和那死丫頭的相親對象!
你知道她幹什麼的,還幫她瞞着我們……”
我打斷了他的話,“她的工作不像你們想的那樣,沒那麼龌龊。
”
我本意是想維護白詠琪,她的職業雖然不光彩,但接觸下來,她也不是為了錢毫無底線。
白遠好像曲解了我的意思,我這麼一說,他就像貓被踩到了尾巴,嗷嗷直叫。
“别提這不要臉的丫頭,你爸故意往外傳,現在兩個村都知道我閨女是幹啥的了,都笑話我,我不抽他抽誰?
”
我扭頭狐疑地看了我爸一眼,他一看我的眼神,就懂了。
“真不是我傳的,我也不知道是誰傳的,因為這事,我還把媒人罵了一頓呢!
今天這頓飯局就是媒人組的,請我吃飯道歉,可這老小子不知道怎麼聽說了,來了就先扇了我嘴巴,剛才又給了我一嘴巴!
”
我爸越說越激動,面紅耳赤。
我們村子特落後,唾沫星子能淹死人,我爸今天被人扇了兩巴掌,這口氣他要不出了,村裡這些人,指不定怎麼戳他脊梁骨。
白遠也帶着一股倔勁兒,“我抽你怎麼了?
我告訴你!
這兩嘴巴都算輕的。
”
我氣笑了,有些無語地看着他,“行,這話可是你說的。
”
白遠絲毫不把我放在眼裡,拍了拍胸脯,“我剛就抽你爸了,你能怎麼着?
有本事你也抽我!
我告你,我心髒不好,你動我一下試試!
!
”
我翻了個白眼,心想試試你就逝世了。
我爸被氣得不行,臉紅脖子粗地對我說:“餘斌,你先回家,我們之間的事你别管。
”
我默默歎了一口氣,忽然有種無力感,我都三十了,還被他們當成小孩,讓我十分苦惱。
我擺了擺手,轉頭看着白遠,把煩躁的情緒壓下去,整個人像按了下模式轉換鍵,暴躁的情緒一下收起來了,微笑着說道:“您想怎麼解決?
文的還是武的?
?
”
白遠一愣,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幾眼,哼了一聲,語調中透着一股難以掩飾的不屑。
“什麼叫文的,什麼叫武的?
你說來聽聽。
”
“文的就是你當衆道歉,我爸隻要接受你的道歉,這事就算過去了。
”
白遠翻了下眼皮,滿不在乎地說道:“道歉不可能!
老子在村裡頭橫行的時候,你小子還沒出生呢!
你他媽也配和我吆五喝六的!
”
我笑了笑,漫不經心地說道:“不道歉也行啊!
那我就報警了。
”
我一說報警,他有點害怕了,再也笑不出來了。
盡管他極力掩飾,可忽然睜大的雙眼,還是把他驚恐的内心出賣了。
他哼了一聲,假裝滿不在乎地說道:“報警?
你試試!
誰看見我剛抽他了?
?
你問問他們。
”
我的目光往旁邊一掃,周圍這些人,一看我朝他們看過來,不是低下頭,就是把臉扭到旁邊,沒有一個人和我對視。
白遠笑的很得意,“你看見了吧!
沒一個人願意站出來作證,警察來了你沒有證據,誰會信你的話?
”
我沒搭理他,扭頭看了看他們,他們當中我隻認識一個人,我還得管他叫大爺。
“大爺,我爸挨打您看見了吧?
”
我這麼一問,他頓時無奈地苦笑了起來,愁眉苦臉地勸我:
“斌子,你這不是為難你大爺嘛?
大家都認識,有必要真撕破臉嗎?
”
我點了點頭,“那一會兒警察來了,您也這麼說嗎?
?
”
他頓時往後退了一步,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你們倆家的事别把我摻和進去啊!
我什麼都沒看見。
”
我點了點頭,笑道:“行,您沒看到對吧?
一會兒警察來了,您要這麼說,可算是作僞證。
”
“……”
我話音落下,他們幾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都怕沾責,紛紛一個勁兒苦口婆心的勸我,生怕把他們連累進去。
白遠也怕了,臉色愈發慘白,兩隻眼睛死死得盯着我,表情糾結。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唇角輕揚:“我再問你一遍,你是選文的,還是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