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為什麼又要離開他一次呢?
可噩夢是不會消停的。
在後來的無數個夜裡,他夢見冰棺,夢見靈堂。
夢見他在工作的時候忽然傳來顧言溪去世的消息。
夢裡顧言溪的臉比牆壁還要白,眼睛充了血,滲人得很。
暴斃而亡、心髒病發、車禍,他夢到顧言溪以各種各樣離奇的原因死去。
每次從夢裡醒過來看着空寂黑暗的房間,都是滿頭大汗,心髒像是被人挖去了一樣空蕩。
他好害怕,害怕夢裡的事情變成真的,害怕她就這麼離他而去。
他無數次地在夢裡悲痛出聲,膽戰心驚地尖叫出她的名字:“言言!
”
“傅總?
”
“傅總?
”
“……”
接連的呼喚将他拉回到現實。
傅硯辭猛地睜開眼睛,将低垂的腦袋從交疊的雙臂上挪開。
入目是黑白想間的辦公室。
空調口往外吹着徐徐的冷風,可他醒來的時候還是滿頭大汗。
“傅總,您最近是不是晚上都睡不好?
”關皓站在一旁關心道,“要不要再去複查一下?
”
這段時間,傅硯辭總是會在辦公室裡睡着。
有時候是蜷縮在沙發上,有時候是趴在辦公桌上……
傅硯辭的目光掃過關皓,半晌才找回幾分清醒,恢複冷俊的神情,“什麼事?
”
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事,關皓是絕對不敢喊醒他的。
“傅總,您讓我去查的那個人,有消息了。
”
傅硯辭攥着鋼筆的手一緊。
他強撐着鎮定,問:“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嗎?
”
關皓點頭,“是的。
”
“這個老人,是真實存在的。
”
“嗡”的一下,傅硯辭身體的血液倒流,臉上的血色盡失。
他喉嚨動了動,伸手直接從關皓的手裡接過檔案袋。
裡面是幾張照片。
照片裡的老人年約八十,剃着光頭,臉上皺紋交錯,穿着灰色的長布衣,手上戴一串佛珠。
“這是清水寺的一個掃地僧,清水寺在京城以南的武平縣裡,距離這裡五百多公裡,當地的人都知道這個掃地僧,法号慧空,傳言說他知曉天下事,無惑不能解。
”
傅硯辭緊緊地捏着照片,照片中的人,跟那天夢裡的老人的臉,一點點重疊。
他強撐的冷靜終于塌了,眼眶發紅,手抖得不成樣子。
關皓見狀愣住了。
“傅總您……”
“出去。
”傅硯辭咬着牙,像是克制着所有的理智才能平靜地說出這兩個字。
關皓心裡一驚,一句話不敢再說地迅速離開辦公室,消失在傅硯辭的視野裡。
傅硯辭将照片放下,伸手抓過桌上的玻璃擺件,狠狠地砸向了牆壁。
“嘭”的一聲巨響,吓得還沒走遠的關皓脖子都縮了一下。
辦公室裡,散落一地的玻璃碴折射出男人陰沉蒼白的臉。
他也曾說服自己不去探究這件事,選擇相信顧言溪說的話。
可是反複無常的夢讓他整日提心吊膽。
他控制不住地讓人去查探。
若隻是夢,這個老人他不曾見過,那便不應該存在才對。
可是事情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料。
武平縣、清水寺、法号慧空、知曉天下事……
跟夢裡一模一樣的臉,真實存在的地點。
都是真的。
夢是真的。
人也是真的。
言言會死,也是真的……
三年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快兩年。
還有多久。
一年多……
這還是最好的打算。
傅硯辭渾身發冷,眼神直直的。
如果現在也是在夢裡就好。
如果這一切不是真的就好……
他僵直地起身,走至被砸得七零八落的玻璃擺件面前,彎腰從其中撿起一個帶銳角的部分,然後用它重重地在手心劃了一下。
鮮血從傷口溢出來。
痛感是真的。
不是夢。
傅硯辭怔怔地看着掌心的傷口,像是麻木了一樣,眼裡是濃重的絕望。
為什麼呢?
為什麼還是要騙他呢?
為什麼不肯說實話?
為什麼又要離開他一次呢?
男人漆黑的眸子一點點暗淡下來,直到裡面滿是陰郁……
“顧小姐?
是您啊?
”
“傅硯辭在嗎?
”
“傅總在。
”
“……”
辦公室門口傳來關皓跟顧言溪的對話聲。
傅硯辭迅速地回過神來,眼神恢複清明,看着一地的淩亂,手忙腳亂地收拾起來。
“阿硯……”
随着門被推開,少女明媚的聲音就這麼清晰地傳來。
顧言溪開門看見一地的狼藉,一下子怔住了。
下一秒,她眼底掠過一絲慌亂,緊張地跑過去,“阿硯,你怎麼了?
這是怎麼弄的?
”
傅硯辭将受傷的手掌虛虛地握成拳,用另一隻手去收拾地上的殘渣碎片,“沒事,拿東西的時候不小心碰到,摔了。
”
顧言溪蹲下來跟他一起收拾碎片,還問:“這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嗎?
”
“不重要。
”傅硯辭淡淡道,“言言,你别碰了,去沙發上坐會兒吧,小心傷了手。
”
“沒事,我會小心的。
”顧言溪不以為然道。
“乖,去坐着。
”
見他将他的話置若罔聞,依舊蹲在身邊幫他撿這些碎片,傅硯辭直接起身,沉聲喊道:“關皓!
”
突如其來的一聲命令将顧言溪吓得動作頓了一下。
她不解地看向傅硯辭,卻見他面沉如水地對着匆匆進來的關皓道:“立刻把這裡收拾幹淨。
”
“是。
”
關皓立刻跑了過來。
“顧小姐,您去坐,我來吧。
”
說着便幹脆利落地收拾起來。
顧言溪饒是再遲鈍也察覺到傅硯辭情緒有些反常。
“你怎麼了?
”
她站起身,準備去拉他的手,卻被傅硯辭躲開了。
伸出手的手落空,顧言溪怔了一下,擡眼看着他。
傅硯辭以為她會質問。
卻不料她問的是:“你手受傷了?
”
傅硯辭迅速地斂了斂眉,藏下眼底的心虛,“沒有。
”
“沒有那你為什麼不敢給我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