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離農貿市場不過三條街，徐東升剛從那邊泡了碗泡面墊肚子才過來。

　　他把摩托車往店門口樹下陰涼處停，拿把大鎖給鎖住輪胎，然後把鑰匙揣兜裡。
店門開着，裡頭的人一眼能看到外面，不怕被人偷。

　　“你們是想看衣服嗎？
可以進去看看。
”

　　年輕男孩眼睛還盯着摩托車看，眼裡都是羨慕。

　　那姑娘看他一眼，然後有點不好意思，“你是這家店的老闆？
”

　　一般的員工哪裡能買得起摩托車。

　　徐東升點頭，“是。
”

　　兩人跟在他後頭往裡走。

　　“老闆你來了。
”周正跟另外一個女店員沖他打招呼。

　　徐東升點頭，随後示意他招呼一下來客。

　　周正問：“你們是想批發還是想給自己買件衣服？
”

　　“我們想批發衣服，但是手頭上的錢不是很多......”

　　年輕人可能沒幹過這樣的事，有點臉紅，剛剛在門外猶豫了許久，也不敢進來問。

　　他們的錢肯定去不到外地進貨的，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能幹什麼不需要成本不需要手藝的小生意。

　　周正看向老闆，這還是得他拿主意。
畢竟開了一個口，後面就不好控制了。

　　徐東升想了想，“最少也得拿20件才能給到批發價格，你們可以選不同款式的湊夠20件。
”

　　類似于他們找不到工作被迫“下海經商”的年輕人不會少，小量批發也行，也能掙點。

　　20件差不多是六七十塊錢，正好是他們手頭上大部分的錢。

　　“行行行。
”兩個年輕人高興，沒想到老闆這麼好說話。

　　他們在店裡小聲商量，選了些常見的款式，不容易出錯。

　　這對年輕人第三天又過來了，徐東升笑着問：“生意好嗎？
”

　　兩人連連點頭，他們厚着臉皮去了以前讀書的學校附近擺攤。

　　雖然已經放了暑假，很多學生都住在那幾條街附近。
他們知道學生的生意好做，但是也沒想到他們兩天時間就賣完了20件。
後來還有人來問，但是已經沒貨了。

　　姑娘拿出所有的錢，喜氣洋洋，“今天拿30件！
”

　　一天天過去，他們進的貨越來越多，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開心，說話聲音都變洪亮了，還是手頭有錢才有底氣。

　　市二中門口，那對年輕人将木架子展開，再從麻袋裡把衣服一件件挂上去。

　　雖然木架子和衣架都是最常見的普通木頭，他們仔細地把上頭的木刺都給磨平了，不會刮花衣服。

　　臨近傍晚，大家吃過飯後出門散步消食，孩子們滿街跑，老人們拉着凳子坐在門口閑聊。

　　衣服一擺出來，就有人走過來問了。

　　“衣服都是從羊城來的最新款式，你們摸摸，料子都很不錯。
”

　　“價錢也不貴，一件襯衫就4塊錢，這條裙子襯膚色，才6塊錢，要看看嗎？
”

　　兩人身上還各穿了一套，原本就是長得年輕又精神的小夥子小姑娘，用心打扮起來，很吸引人。

　　過來看衣服的人要麼拖家帶口要麼跟朋友一起，尤其是喜歡成群結隊的少男少女們，你買一件我也要買一件，身上沒錢就回家找家長要。

　　九月份開學了，你舍得讓你家娃在一旁眼巴巴看别人穿新衣服？

　　半個月的時間，這對年輕人的進貨量從一次20件逐漸增加到一次50件，明眼能看出來的生意好。

　　他們掙了錢，自然有人跟着學。
問不着進貨的店就偷摸跟在後頭尋，批發店的生意就這麼被帶起來了。

　　“老闆，要是賣不出去能過來退貨嗎？
”

　　做生意做久了，什麼牛鬼蛇神都能遇到，這樣好占便宜的人不少。

　　想做生意還不想冒險？
你又不是我們家親戚，誰還免費給你兜底了？

　　在心裡頭罵了個遍，徐東升臉上依舊笑呵呵的，看起來好說話，實際上滴水不漏，一點不讓步。

　　“我們家的貨那都是羊城的最新款，受歡迎得很。
來咱家進貨的，基本上沒有人賣不出去。
”

　　言下之意就是說，你要是賣不出去，那就是你不會做生意，别想着退貨。

　　“那我進50件，你給我少點錢可以嗎？
”

　　“現在的價格已經很實惠了，再低我們就不掙錢了，從羊城進貨過來都要不少運費。
”

　　徐東升定好了價，不管進多少貨，都不給講價。

　　這附近幾條街就隻有他一家批發店，進的貨又是好貨，隻要他不退步，小商販們該進貨的還是來他這進。

　　暑假後的半個月，批發店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庫存也在快速減少。

　　還有大半個月的時間就到中秋了，他趕緊打電話給羊城那邊再進一批貨。
等過完中秋，就該換冬裝了。

　　徐東升在市裡忙，錯過了孩子們開學的日子，還被孩子們特地打電話來狠狠譴責了一番。

　　康康不知道是跟誰學的，一本正經打電話，“徐東升同志，你已經好久沒有回家了。
”

　　話筒的聲音透出來，一旁站着的林慧聽得一清二楚。

　　“林一一小朋友，是爸爸錯了。
”

　　平平安安搶不過大哥，湊過話筒邊大聲喊，快把對面的耳朵給震聾了。

　　“還有我們呢！
”

　　“好好好，林二二林三三小朋友，爸爸錯了，原諒我好嗎？
”

　　安安一點都不高興，要是爸爸在旁邊，肯定要打他，“你不回來送我們開學！
”

　　同學們都想看她家的摩托車。

　　林慧在一旁憋笑，看孩子們你一句我一句地譴責，也不給對面的人解圍。

　　話筒那邊的徐東升歎了口氣，“爸爸太忙了，等中秋的時候爸爸給你們買生日禮物好不好？
”

　　“好！
”

　　“媽媽在旁邊嗎？
讓媽媽接電話。
”

　　林慧接過康康遞過來的話筒，“徐東升同志，你有什麼指示？
”

　　“你别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笑話我啊。
”

　　“哪兒敢啊，徐大老闆。
”

　　徐東升也沒什麼話，就是太久沒有聽見老婆聲音了，想跟她說說話。

　　他心裡在想，要是自家也有話機就好了，那就能随時随地打電話聯系家裡。

　　“你過幾天自己帶孩子回娘家行嗎？
要不等我回去了再送你們回去？
”

　　林慧打算等孩子們休息的時候提前回娘家過中秋，順便請娘家人過來吃壽席。

　　“不用，我們請牛二叔的拖拉機送回去就好，不用你折騰了，怪累的。
”

　　“那行，你讓拖拉機直接送到村裡，多花點錢也沒事，孩子們調皮，就别去擠大車了，你一個人看不過來。
”

　　“嗯，知道。
”

　　兩人随便聊了幾句話就挂了，太親密的話不好在電話裡說。

　　林慧掏錢結賬，這随便講幾句話就過了三分鐘，要1毛2分錢。

　　“怎麼挂電話了？
我還想跟爸爸多說幾句話。
”平平雙手扒在桌子上，不舍地看着電話。

　　不管大人小孩都喜歡打電話。

　　“話費貴啊，你們幾個一起吵，說什麼都聽不清。
”

　　“那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

　　這話林慧已經回了七八百遍了，“很快就回了。
”

　　開學後林宏也得回學校，周正在市裡也一個月了，得調回來。

　　徐東升這段時間就在調教市裡的新人，差不多得到中秋前兩天才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