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幾人臉色難看，徐紅梅勸男人，“老三兩口子一向脾氣臭，我們找他們行不通，不如先去找爹娘吧。
”

　　她摸摸自己的臉，隻要想到林慧，就想到那一巴掌，不由哆嗦，已經在心裡留下陰影。
這扇門不好進。

　　王有餘忍住，一聲冷哼，随後幾人朝老宅走去。

　　王雪已經長成一個大姑娘了，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也看不上專科，現在要重讀一年再考。

　　她對外婆家的成見依舊很深，明明都已經好久沒同外家聯系了，不明白為什麼爹娘非要逼着她回來。

　　她低頭，生悶氣，腳下時不時踩到一個小土坑，“又不是過年，回村裡幹什麼？
你看我鞋子都髒了。
”

　　徐紅梅低頭看，小白布鞋上有幾個小泥點，哄她，“等回去了給你買一雙新的小皮鞋。
”

　　王雪這才滿意，勉強答道，“行吧，我們快點去，見完那些人就回家。
”

　　王有餘回頭看這個女兒，“你是他們唯一的外孫女，打小就寵着你，等會兒多說點好聽的，撒個嬌。
”

　　她噘着嘴，“我才不要！
農村老頭老太太身上都臭臭的，他們又不會給我錢，哄他們幹什麼？
”

　　王有餘恨鐵不成鋼，“你用你的腦子想一想，現在把關系給搞好了，以後還愁沒有錢嗎？
”

　　這個女兒蠢得就跟她媽一樣，一點沒有遺傳到他的地方！

　　徐紅梅摟着女兒肩膀，“聽你爸的話，等會兒見到你外公外婆，就上去抱住他們......”

　　一家三口想得倒美，去到老宅之後，發現根本就沒他們站的位置。

　　一群連徐紅梅都認不得的親戚，更别說能認識王有餘了。
隻把他們當作一樣過來占便宜的，守在門口，寸步不讓。

　　衆人将徐父徐母圍在中間，你一言我一語的，再加上廣播的聲音，吵吵嚷嚷跟菜市場似的。

　　“娘！
我回來了！
”

　　徐紅梅強行将人群撥開，帶着女兒往前擠。

　　王雪勉強撐起嘴角，看似笑得很開心，上前擁住兩個老人，“外公外婆，我好想你們啊！
”

　　村裡人哪裡會講這樣的話，徐父徐母隻覺得雞皮疙瘩掉一地，将她推開。

　　徐母面不改色，“你都長這麼大了，在外面見到的時候都要認不出來，既然想我們，之前怎麼不回來？
”

　　王雪有點尴尬，農村人講話就是一點不委婉。

　　“我、我學習比較忙......”

　　“春節也在學習？
”

　　徐紅梅趕緊将女兒拉開，然後笑着說：“小雪念高中，要考大學呢，肯定要用功學習的。
”

　　“爹娘，我們今天特地請了假回來看你們，有餘也回來了。
”

　　王有餘上前，把提着的肉和酒送上，“爹娘，之前是我做得不對，以後我一定常跟紅梅回來看你們。
”

　　“哎呀，是老徐的大女兒啊，我想起來了，是叫紅梅。
”

　　“都好多年沒見過面了，長得真好，跟城裡人似的。
”

　　“你這話說得，人現在就是城裡人。
你看這小姑娘，白白嫩嫩的，現在還在讀書啊？
讀高中？
真厲害，我們家都沒有上過學的。
”

　　“紅梅跟女婿都是國營廠子工人吧？
哎喲，雙職工家庭，真好。
還帶了禮回娘家，真孝順......”

　　徐父徐母一句話沒說，這群人就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吹捧，徐紅梅跟王有餘内心飄飄然，這才是他們回農村應有的待遇！

　　可不知不覺，他們發現，自己竟又被排擠到外頭來了。

　　一家三口無言以對，又使勁擠進去......

　　另一邊，給人吃了閉門羹的徐東升像沒事人似的，換掉身上衣服，沖了個涼水澡。

　　他光着膀子，随便套上大褲衩，進孩子屋裡看，母子四人都睡熟了。

　　他靜靜看了會兒，将被踢掉的小被蓋回孩子肚子上，然後将擠在床沿邊快掉下床的林慧打橫抱起。

　　林慧被驚醒，察覺到是他，緊繃的身子放松下來，将臉埋進他的胸膛，迷迷糊糊，“那些人走了？
”

　　“嗯，爹娘應付他們就好。
我們回屋睡會兒。
”

　　“好。
”

　　昨天一家人誰都沒睡好，一覺就睡到了下午。

　　等醒來後，徐東升騎車出去買了豬肉，剁碎了熬肉粥。

　　平平吃着自己的飯，是大塊的紅燒肉燒豆角。

　　他看着妹妹眼前隻有一碗肉粥，可憐極了，心裡愧疚，偷偷夾了大塊肉到她碗裡，“你吃，我以後再也不跟你搶吃的了。
”

　　林慧把他的肉夾回去，“你自己吃，安安這幾天隻能清淡飲食，紅燒肉太膩了，肉粥也很好吃。
”

　　安安點頭，這幾天下巴的肉都沒了，“肉粥是很好吃。
”

　　話是這麼說，不過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那碗紅通通的肉......

　　徐東升第二天又去店裡忙了，林慧在家照顧孩子，想盡辦法做些好吃的給孩子補營養。

　　隻不過上門的親戚越來越多，林慧實在是煩，已經冷臉拒了，還是有些臉皮厚的上門哭訴，甚至有些人非要等到晚上徐東升回家後跟他叙舊。

　　叙什麼舊？
連人都認不得，跟你有什麼好叙舊的？

　　徐東升一個頭兩個大，恨不得全轟出去。

　　晚上拉燈睡覺，都快睡熟了，他們突然聽見院裡一陣劇烈的狗叫聲，随後透過院牆，傳來沉重的兩聲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