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人打探：“你們兩口子是去探親？
”

　　林慧側身面向車壁，閉眼假寐，腰上有一雙大手在給她按摩。

　　她隐約聽到徐東升回了對面一個字，“嗯。
”

　　夜裡車廂内打呼聲不斷，她根本睡不着。
白天都是各種聲音，反倒催眠，她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醒來時看了看手表，已經在車上待了一天。

　　“阿慧，起來吃點飯？
”

　　徐東升給她打開飯盒，“是我去賣飯的車廂打的，你吃點墊墊肚子？
下車了我們再吃點好的。
”

　　對面滿臉皺紋的大娘又說話了，“哎喲這個飯還不算好啊？
小夥子，你别太寵媳婦了，把人寵得這麼嬌慣那還得了？
”

　　看到林慧起身，她說得更起勁了，旁邊低眉順眼的小媳婦拉她還止不住。

　　“你看看，上了車就睡覺，打水打飯都讓男人去，這還得了？
女人就應該伺候男人，你家都反過來了！
”

　　林慧起床氣犯了，聽她說話真是聒噪，口水四濺，惡心死了。

　　她掀起眼皮，冷淡地回一句“關你屁事？
”

　　那大娘先是一愣，或許是被家裡頭的小媳婦當太後捧着慣了，等反應過來竟然被一個小姑娘罵了，頓時火冒三丈，聲音高八度。

　　“你這姑娘也太沒有教養了，誰教你這麼跟長輩說話？
”

　　林慧站起身，“你算個屁長輩，跟你說話都是浪費口水。
”

　　沉悶的“砰”一聲，徐東升踢了一腳她的座位，“我就樂意伺候我媳婦，關你屁事！
”

　　大娘被這兩口子唬住，縮起肩膀，嘴裡聲音小了，還在叨叨，“反了反了，全反了......”

　　徐東升哼一聲，問林慧，“要去吃飯的車廂坐嗎？
那裡的人有點多。
”

　　“那就算了。
”

　　林慧又坐下來，接過飯盒，瞥一眼對面大娘跟自己小媳婦就熱水啃冷饅頭，吃得更香了。

　　“三哥，這飯菜挺香，你吃了嗎？
”

　　“我吃過了，你吃吧。
”

　　林慧低頭夾一塊肥多瘦少的豬肉喂他，“太肥了我不愛吃。
”

　　徐東升笑着吃了。

　　小兩口這邊甜甜蜜蜜，差點把對面聞着肉香吞口水的大娘嘔死。

　　車上各種味道太沖，林慧還買了幾個新鮮的大西紅柿，開窗通風，偶爾啃一啃，去一下惡心感。

　　“這邊都沒有幾座高山。
”

　　徐東升也是第一次去這麼遠的地方，看着窗外的景色從南到北出現的巨大差異，都驚呆了。

　　林慧也是覺得新奇，“他們的田地好大一塊，平平整整，我們那邊都是又小又碎的。
”

　　“土包子！
”對面大娘哼一聲，翻了個白眼。

　　林慧可不慣着她，拿起桌上剩的半個西紅柿直接砸過去，正中她胸口。

　　大娘尖叫一聲站起來，抓着西紅柿，胸前的衣衫濕了一塊。

　　“瞪什麼瞪！
”她兇，林慧更兇，“你要是再敢惹我，我直接上手打你信不信？
”

　　大娘看她，再看身旁高高大大的男人，不敢說話了。

　　小媳婦拉她一把，聲音微弱，“娘，公公說讓你以後别再惹事了！
”

　　這兩口子這麼橫，看起來不好欺負。

　　大娘不敢惹外人，對自己兒媳婦一點都不留情，狠狠擰她胳膊。

　　小媳婦臉都疼得皺成一團，也不敢哭出聲來。

　　林慧冷眼看着這一幕，轉頭繼續同徐東升看窗外景色，她也不多管閑事。

　　他們在車上熬了整整三天四夜才到站，林慧覺得自己的腰都快廢了。
兩人趕忙找了一間招待所，洗漱了一番又睡了個舒服的覺才出門。

　　徐東升的眼睛都快看花了，京裡随處可見大大小小的車。

　　巨大的客車、貨車，還有四輪小轎車穿插在平坦的大馬路上，這是在他們市裡都見不着的景象。

　　遍地都是自行車，騎車的人們笑容滿面，身着鮮豔色彩的衣服，無一不充滿生機。

　　林慧也是第一次過來京市，高興地拉着徐東升到處逛，真正像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而不是整天圍着三個孩子轉的媽媽。

　　徐東升也終于有了談對象的感覺，心想要是老婆真的喜歡這裡，那在這裡買一間房子，偶爾過來玩一玩也不錯。

　　不曾想，這裡的房價對他而言都真的是天價了。

　　兩人走出房管所，邊走邊感慨。

　　“兩間屋子的筒子樓，最多不過30平，要2000塊錢！
”

　　林慧拒絕，“不夠住，我們有三個娃。
”

　　在村裡住大院子慣了的徐東升也覺得太小了，轉都轉不開，孩子喜歡跑，不小心就撞腦門上了。

　　“那三間屋子的呢？
50多平，算大了，光線也好，2300塊錢。
”

　　林慧還是搖頭，上個茅房還得出門。

　　最重要的是，這裡的筒子樓太擁擠了，比梁青那邊的還要擠。

　　搭建雨棚、擴張陽台、占用樓道比比皆是，到了冬天，一過道全是煤球爐，煤渣遍地，隻剩一條窄窄的道供人走過。

　　而且頭頂全是晾曬的衣服，隻能低頭走，飄進鼻子裡的全是衣服曬不幹的發黴味。

　　一家老小蝸居鬥大的地方，太憋屈了！

　　“我想看看小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