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麼熱鬧啊？
”

　　徐東升過來老宅，大老遠就聽見各種聲音，孩子們的吵鬧聲、廣播聲音、左鄰右舍聊天聲。

　　徐母手上還拿着那簸箕豆子在挑，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放在心上，挑了這麼多天也沒挑完。

　　她白天守着小賣部，聽聽廣播，晚上的時候就去老三家看電視，正好給收音機散散熱，日子過得也是美滋滋的。

　　平日除了中午放學那段時間忍一忍就好了，現在放暑假，外頭又曬，大大小小八個孩子一整天都窩在小賣部裡，差點把她的耳朵給震聾了......

　　“老三來了。
”

　　“哎喲老三又變黑了點，看起來更壯了。
”

　　“爸爸！
”安安聽到聲音，跑出來抱住他的腰。

　　“爸爸你來找我嗎？
”

　　徐東升摸摸她的頭，感覺這段時間安安長高了不少，袖子都短了一小截。

　　“過來看看你們有沒有給奶奶添麻煩。
”

　　“才沒有，我們可乖了！
”

　　徐母搖搖頭，精力旺盛的小孩，再乖帶起來也覺得累。

　　徐東升拍拍她後背，“去玩吧。
”

　　他拉過凳子坐下來，聽一會兒評戲。
許久沒聽，覺得還挺好聽的。

　　徐母把手上挑出來的壞豆子丢到一個盆裡，留着喂雞，然後看他，“你過來到底是有什麼事？
”

　　總不能是閑得過來聽廣播的，他家又不是沒有收音機。

　　“噢，兩個事兒，第一個，我是過來找王嬸的。
”

　　王嬸正聽廣播聽得入迷，突然聽到自己名字，驚訝，“啊，找我？
”

　　“是，從明天開始，我那邊縣城的菜要加量，具體都要些什麼菜，到時候提前跟你說。
你看能收得過來嗎？
”

　　王家現在在外邊賣雞鴨賣菜，也忙。

　　王嬸感覺到兩邊被人盯得緊，似乎就等着她說收不過來，然後她們順理成章地接過棒子。

　　王嬸能把嘴裡的肉給吐出去？

　　她趕忙點頭，“收得了，你要多少我們就送多少！
”

　　都合作這麼長時間了，徐東升對王嬸家也很滿意，送貨準時而且全都是最新鮮的，等他們店裡買了菜，剩下的賣相不好才拿去賣給别人。

　　他轉向老娘，“還有，之前說找人看日子，看好了嗎？
”

　　今年是他老爹六十大壽的整壽，他們三兄弟已經說好了合辦一場大的，說是上半年的日子不好，推到了下半年。

　　徐母點頭，“昨天剛看好，正要跟你們說，一個是九月一号，一個是十月十号。
”

　　徐東升想了想，“那就定在十月十号吧，十全十美，聽起來好聽，而且十月的天氣涼爽，适合吃席。
”

　　錢都是孩子們出的，自然他們說什麼是什麼，徐母沒意見，“行，那你們三兄弟互相商量着來，我跟你爹說一聲就成。
”

　　鄰居們感歎，充滿羨慕，“這是要給老徐辦大壽啊？
”

　　徐母裝作心疼不滿的樣子，實則眼裡的得意誰都看得出來。

　　“我們也是心疼孩子，想說兩人日子不差多少，湊一起辦一場就好了，他們非說不能湊合，一年一場就一年一場，也不花什麼錢。
”

　　她越說越高興，“還說不花什麼錢呢，買肉不花錢啊？
鞭炮不花錢啊？
”

　　都幾十年的鄰居了，王嬸還能不明白她心裡頭在想什麼？

　　她順着話頭去誇，“你們家三兄弟都是孝順的，也是我們村裡最有出息的，買這些東西對他們來講還真不算什麼。
”

　　“就是，要是我們家孩子也能像老三這樣，我做夢都能笑醒。
”

　　“村裡誰不想自己家孩子像老三這樣，年紀輕輕就在城裡開了好幾家鋪子，掙了錢還孝順爹娘。
你們看看，給家裡開了小賣部，又買了收音機，你們老兩口連地都不用下，在家享福。
”

　　“......”

　　看着老娘被捧得快笑成一朵花了，徐東升趕緊跑，從以前人人都嫌棄的混混變成現在這樣人人誇贊的樣子，他不管是過了多久都不習慣。

　　林慧在家裡給公爹準備過壽穿的上衣。

　　三妯娌已經商量好，從上到下，一人備一樣，湊齊一身過壽的衣服鞋子。

　　看他從外面着急忙慌地回來，奇怪，“你不是去老宅了嗎？
怎麼像是被狗攆了似的。
”

　　徐東升坐下來喝口水，擦擦額頭的汗，“沒事，被人誇得腳軟。
”

　　林慧笑，“你不是臉皮厚嗎？
這點誇都受不住？
”

　　徐東升搖頭，在外頭被人誇還能接下來，在村裡頭，尤其是長輩的誇，那是真接不住，太尴尬了。

　　縣城的鋪子，林慧兩人沒打算瞞着，再說那也瞞不了。

　　二哥二嫂本來就在縣城買了鋪子，從他的新鋪子動工改建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知道了。

　　除了感慨還是感慨，别人走一步，他們走三步，速度太快了。

　　他們本來以為新店要麼賣衣服要麼賣包子，沒想到竟然是賣飯菜的。

　　說是飯店也不像，飯菜都是現成的，要什麼打什麼，還按勺賣。

　　新店開張那天，徐父徐母過來添人氣，見着店裡的情況，眉頭都皺起來了，不知道老三這是怎麼想的，這樣做買賣能有人賣嗎？

　　“這些飯菜咱自家也能做，不是什麼稀奇的，誰花錢過來買啊？
”

　　徐東升在忙，林慧讓他們安安穩穩坐着就好，“那包子饅頭在家也能做啊，更别說雞蛋玉米饅頭在家都能煮，為什麼包子店賣得這麼好？
”

　　“不就是因為花錢買來吃方便嗎？
城裡很多人要上班，大單位有食堂，小單位可沒有。
對年輕人來說花錢買飯菜吃既節省時間，做得還比自家的好吃。
”

　　徐母儉省慣了，又是在村裡待了一輩子，她自然沒法理解懶到要花幾毛錢來吃家裡也能做的飯菜。

　　但正如林慧說的，城裡有很多年輕人都願意吃食堂，就是不想自己開火。

　　徐東升帶着新招的服務員在外頭招呼客人。

　　“老三家的小食堂？
這是什麼單位的食堂嗎？
”

　　徐東升對這兩人眼熟，“不是單位食堂，裡頭有跟食堂一樣的飯菜，你先吃什麼菜就拿飯盒去打，價格都貼在旁邊，你們可以進去看一眼，要是嫌貴了不買也成。
”

　　兩人剛下工，肚子是餓得咕咕叫，香噴噴的飯菜香味傳出來，他們忍受不住誘惑，走進店裡。

　　新招的服務員小盧有點緊張，努力保持微笑，“二位想吃點什麼？
沒帶飯盒的話，我們這邊有幹淨碗筷，能坐在店裡吃。
”

　　兩人看着台上的十幾道不同的葷素飯菜，咽了咽口水，“要不，我們在這裡吃一頓試試？
”

　　“行，我都快餓死了。
一勺西紅柿炒蛋和清炒黃瓜，一共是多少錢？
”

　　“一共是1毛8分錢。
”

　　這價格不算貴，雞蛋比青菜要貴，看那一勺裡的大塊大塊雞蛋炒得黃燦燦的，再搭配紅色的西紅柿，食欲大開。

　　“給我也來一樣的。
”

　　“好嘞！
”

　　服務員打第一份的時候還手抖，打第二份就穩住了。

　　來了第一波客人，引來人氣，中午，周圍的住客、往來接送孩子的家長、手裡有錢的學生，一波接一波，看樣子竟然還比另一家的生意要旺。

　　徐母都驚呆了，不由感歎，城裡人的錢好似不是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