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娘娘娘！
你好好說話，别動掃把！
”

　　“你給我站住！
”

　　“那你别追我啊！
這地多滑啊，你小心别摔了！
”

　　林慧聽到聲音，出來開門，就見到徐母拿着一把不知道從哪裡順手抓的一把掃把，死命追着一個濕漉漉的泥猴。

　　她目瞪口呆，眼看周圍幾家鄰居都要出來湊熱鬧了，她連忙開口，“娘，我們進家來說話吧。
”

　　徐東升也覺得丢臉，跑過去一手搶過老娘手裡的掃把丢到門邊，然後緊緊摟着老娘肩膀推進院裡，時刻提防她突然發作。

　　徐母氣不打一處來，“你才是我老母！
早晚要被你氣死！
才好了沒兩天又出去犯事兒是吧？
！
”

　　“我沒犯事兒……”

　　話剛說半句，院門被人大力推開，老爹帶着一張憤怒的老臉沖進來，又順手拿起了徐東升剛剛丢在門邊的掃把。

　　“啪”一下拍到他後背上。

　　“嘶——”真是千防萬防，雙拳難敵四手啊！

　　他轉身搶過掃把，直接折斷，丢到柴堆裡。

　　“你們幹嘛呢！
能不能聽我說兩句再動手？
我是三歲小孩兒嗎？
”

　　“怎麼，長大了就不能打了？
你長到七八十歲老子照樣打你！
”

　　“沒說不能打，能打能打，可是也得把話弄清楚了再打啊！
你們是惡霸嗎上來就揍……”

　　爹娘瞪着他，最後一句話他聲音越來越小。

　　林慧把上午特地留的幾個饅頭包子全端上來，還有一鍋粥、一碗鹹菜。

　　對着傻愣愣站門口的狗子說：“狗子，你進來吃午飯再回家。
”

　　徐父徐母齊刷刷轉頭去看他。
狗子吓得連忙擺手，“不不用了，哥嫂子，我先回家了！
”

　　等人走後，徐東升把院門關上，然後去洗了個手，把圍在他腿邊打轉的山娃輕輕踢開，“回窩。
”

　　“爹娘，你們還沒吃午飯呢吧，過來一起吃。
”

　　看到桌上又是饅頭又是包子的，徐父徐母氣都氣飽了，還吃啥。

　　林慧看男人後背也濕哒哒的，光洗手怎麼行，“東升你幹脆洗個澡再換身衣服，别感冒了。
”

　　“算了，我跟爹娘說完話再去洗吧。
”

　　徐東升讓林慧坐下，然後一人給打了一碗粥，“來說說吧，我又幹啥壞事兒了？
”

　　“你沒幹壞事兒你身上能髒成這樣？
是不是跟人打架去了？
”

　　“我的天爺哎，我比那窦娥還冤！
我這是在路上摔的，屁股還疼呢！
你不心疼我就算了，一上來就污蔑我。
”

　　徐母白他一眼，“我就是心疼你才讓你老老實實的！
你就算沒打架，也是幹壞事兒去了！
”

　　她低下聲，咬着牙問：“我聽說你出去做生意了？
”

　　“我就是賣賣包子，算不上什麼生意。
”

　　“那也是做生意！
之前你們說養雞養兔子賣，也是久不久出去一回，就跟我們賣蛋一樣。
現在怎麼又賣上包子了？
”

　　“賣包子跟賣雞有什麼不一樣的？
等我們家的雞下蛋下多了，我還得拿出去賣呢。
”

　　“你天天出去就是不行！
萬一被人抓了呢？
”

　　“憑什麼抓我？
我又沒犯法。
雞是我養的，包子是我做的，我靠雙手勤勞緻富有什麼不行的？
下地那不也是靠雙手種出來嗎？
那拿糧食去換東西就行，換錢就不行了？
”

　　徐母被一頓回，有點說不過他，“什麼換錢，你那是賣錢！
”

　　徐東升慢悠悠喝口粥，“我拿我辛苦做出來的東西去換錢，再拿錢去買我缺的東西，跟我拿東西去換東西事實上是一樣的。
”

　　“哪兒一樣了？
”

　　“哪兒不一樣了？
”

　　“你别給我扯亂七八糟的。
”徐母差點被他給繞暈。

　　“前年我們這也有人在街上賣過襪子，結果隻賣了一雙就被抓進去勞動改造，去年才放出來！
”

　　“那是因為一年跟一年不一樣了，你跟我爹有空就讓徐國華念報紙，了解了解外面的變化，少看那什麼故事會。
天天跟村裡阿姨們講笑話，樂得牙幫子都出來了……”

　　“你個臭小子！
”

　　之前還說要學認字，結果學了一個月，後面就斷了。
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徐國華嫌耽誤他玩的時間，幾個哥哥嫂嫂也嫌耽誤幹活的功夫。

　　後面幹脆就不學了，徐國華倒是有空就被他奶拉去大榕樹底下念故事會，惹了一群人來圍觀。

　　徐父倒是對報紙很感興趣，他也哄大孫子給他念過幾篇。

　　“你們這樣搞真沒事兒？
不會被人舉報吧？
”

　　“說來我們家新房這個位置真挺好，方便出門。
除了隔壁二哥家，也沒别人關注到我們了。
”

　　眼看老爹表情有點松動，他一拍大腿，“壞了，我忘記把錢拿出來了。
”

　　他雙手掏褲兜，一張一張的紙錢和硬币都丢到桌上，變濕漉漉的了。

　　因為都是小錢散錢，看起來就有點多。

　　兩老驚訝，“這都是你掙的？
”

　　“對啊，這還隻是今天上午掙到的。
”

　　林慧剛剛聽男人跟公婆忽悠時候就坐一旁喝粥，這會兒也吃飽了，笑着說：“爹娘，你們要不數數？
每天賣的量都不一樣，我們也還不知道今天掙了多少。
”

　　徐母這回也笑了，“行，我愛數錢！
”

　　“你這老婆子，誰不愛數錢啊？
就你愛？
”

　　“别吵吵，你數硬币，我數紙錢。
哎喲，這錢都濕了，老三也不好好放，别不小心扯壞了……”

　　徐東升見狀癟了癟嘴，“錢比你兒子重要啊？
你沒看我一身的泥。
”

　　徐母頭也不擡，“兒子哪有錢重要。
”

　　紮心！

　　“東升先去洗一洗，衣服在箱子裡自己拿，别真給生病了。
”

　　還是老婆心疼他。

　　沒等他笑，徐母下一句話就是，“别生病了傳給阿慧，懷孕的人體弱。
”

　　徐東升：……行吧，家裡地位我最低。

　　等他三兩下沖了澡換好衣服出來，兩老還在數。

　　“不就那一點點，沒數完？
我還以為我掙了幾百塊錢。
”

　　林慧也樂，“爹娘在數第三遍，怕數錯了。
”

　　“沒數錯沒數錯，這裡一共是7塊5毛錢！
”

　　徐母驚呆了，“你們一上午就掙這麼多？
”

　　林慧大概給她說了下成本，“……除掉那些，大概能掙5塊錢。
”

　　“5塊錢也很不錯了！
一天5塊錢，30天那就是，三五一十二……”

　　徐父打斷她，“什麼三五一十二，你個文盲，三五一十八！
”

　　徐東升嚼着鹹菜，點頭，“嗯，沒錯，我現在是一個月掙180塊錢的男人了！
”

　　林慧差點暈倒，摸着自己的肚子，孩兒啊，你以後可不能做文盲，這一家子可咋整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