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這些布料挺不錯，真是國營廠出來的啊？
”

　　嬸子上手摸就知道，“厚實，應該是的。
”

　　年輕女人看過去，這老闆還站門口攬客，真任她們随意試穿！

　　雖然現在去供銷社買布料不需要搶了，可是供銷社售貨員同志的态度特别差，基本隻能買什麼布就拿什麼布，不給随意摸的！

　　“媽，我喜歡這件黑色的！
”

　　“都過年了，買黑色幹什麼，看紅色的，喜慶！
”

　　“好吧……那我試試這件長的。
”

　　年輕女人套上長款大衣，她媽一眼就說“太合适了！
”

　　徐東升沒買着林慧說的有一個人那麼高的鏡子，隻買到兩巴掌大的，就挂在衣杆上給人将就着看。

　　年輕女人左轉轉右轉轉，也覺得很滿意，感覺她看起來都變高了！
襯得氣色紅潤，就适合過年穿。

　　“真好看！
就是不知道短的跟長的差多少錢——”

　　女兒有點尴尬，她娘卻不會，直接喊，“老三啊，衣服怎麼賣？
”

　　徐東升現在隻覺得店名起得好，一聲“老三”這不一下子就拉近距離了嗎？

　　跟在村口喊人似的……

　　他走過來，“外衣這邊短的是6塊錢，長的是8塊錢。
”

　　“哎喲，這麼貴！
”她們瞬間想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了，又舍不得。

　　“不貴了，你們想想，這是夾棉的，而且這樣厚的布料，要用2-3米才能做一件衣服，還有扣子，再加上工藝——真不算貴了。
”

　　“像那邊的秋衣，用的布料少還不用扣子，就是3塊錢一件。
”

　　“8塊錢能買到跟省城差不多款式的衣服，劃算的！
”

　　“當然了，要是咱們平時體熱，也可以買不加棉的，少一塊錢，春秋都能穿上。
”

　　一通遊說下來，年輕女人還是猶豫，“算了吧，太貴了。
”

　　徐東升依舊面不改色，保持笑容，“不合适也沒關系，你們再随意看看，旁邊還有些好看的圍巾和頭花，要是看上了也可以給家裡孩子帶回去。
”

　　“圍巾一條2塊錢，都有繡着圖案的。
頭花一個是5毛錢，有蝴蝶結的、花朵的……你們随意挑。
”

　　她們把衣服小心翼翼地脫下來，再往旁邊看，“這個蝴蝶結的可愛，囡囡一定喜歡！
我再要個花朵形狀的，媽你要個素色的也行。
”

　　“都挺好……”

　　至于再過去角落裡有些小衣服她們就沒好意思在男人面前拿了。

　　她們選了三個頭花，這就是1塊5了。

　　再加五毛錢就能換一條長圍巾！
可是一條圍巾不能分給三個人啊！

　　她們磨蹭猶豫了十分鐘，最後還是選擇拿頭花，人人都有禮物。

　　徐東升雙手接過錢，笑容滿面，“下次再來啊。
”

　　就說這态度，比供銷社好得不止一星半點吧？
！

　　臨走時這對母女還依依不舍地看着那件大衣，徐東升有直覺，她們一定會回來的！

　　“姐夫，有客人來了。
”

　　林小弟終于攬到客，興奮得差點蹦起來，還記得要在客人面前保持冷靜。

　　進來的是一對年輕的姑娘，她們看起來就大膽許多。
穿着也很幹淨利落，應該是有工作單位的。

　　“老闆，你門口那個小弟弟說可以随便試穿是真的嗎？
”

　　“對，除了貼身那些秋衣秋褲不行，其他都能試。
”

　　“我們不看秋衣秋褲，就看外衣。
”

　　她們自顧自地挑選起來，看表情還算是滿意，“都是什麼價格的啊老闆？
”

　　“夾棉的短款6塊，長款8塊，不夾棉的少一塊錢。
”

　　其中一個高個子女生明顯家境比較不錯，聞言道，“還行，不貴，比省城的要便宜。
”

　　徐東升笑了，“是不貴，我們用的都是好料子。
”

　　她們挑選上身試穿，開始有點挑剔，“你們這領子不夠硬啊，顔色也不夠多。
”

　　“小本生意，純棉布料是這樣的。
”

　　“你們這要是有鞋子賣就好了，一整套試下來多好……”

　　兩個女人選衣服叽叽喳喳，這也有意見那也有意見，狗子嫌煩，想出門去拉客，可還得站崗不能讓人偷東西。

　　他看一眼東哥，發現他還是笑着說話，真心佩服。

　　徐東升想掙錢，也是努力耐住性子。

　　不過好在，這兩個女人挑剔歸挑剔，一個人買了短款黑色外衣，另一個家境好的選了灰色長款夾棉衣和一條圍巾，頭花也要了兩個。

　　這筆賬算下來，徐東升的笑容都變得真誠了！

　　“二位下次再來！
”

　　狗子也看呆了，“哥，她們可真有錢！
”

　　他樂呵呵地把錢收好，也在一本黃本上記賬。
字迹歪歪扭扭，但是能認出來是什麼字就成了。

　　“人家越挑才越說明真想買東西呢！
”

　　這第一天下來，也有許多人嫌貴，看過了就走的，也有人大手一揮帶走了兩件衣服。

　　到了大概四五點鐘的時候，徐東升就要關鋪子了。

　　“姐夫，傍晚那會兒客人肯定很多，我們晚點走吧？
”

　　林小弟央求，他才剛剛适應，還沒幹夠呢！

　　狗子也是覺得可惜。

　　徐東升敲小舅子腦袋，“你不回學校了？
我還得送你去飯店吃飯呢。
”

　　他撓撓頭，“嘿嘿，我忘了……”

　　他還得一周左右才正式放假，真是煩死了！

　　徐東升斜眼看他，是忘了還是不想去，這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沒賣完的衣服就收起來放庫房裡，他難得做買賣騎空車，覺得真輕松，有鋪子就是好！

　　他快天黑了才到家，林慧給他留着飯。

　　“爸爸爸爸爸爸……”

　　“爸爸你回來了！
”

　　三個小不點跑出來抱住他，好久沒有這樣子一天都沒看到爸爸了。

　　“爸爸回來了！
你們有沒有想我啊？
”

　　“想！
”

　　男人孩子親香，林慧無奈，感覺自己像後媽，“他們今天問了你七八百遍，差點哭了。
”

　　徐東升一天的疲累瞬間消散，一把把三個圈起來，各親了一口，“你們真乖！
”

　　“我帶小弟去了飯店，那飯量又少又貴，分一半給他了，我都沒吃飽。
”

　　“我給你熱好飯菜了，你先吃。
”

　　林慧接過他手裡的賬本，還挺驚喜，“今天賣出去不少！
”

　　孩子們爬上凳子看他吃飯，他一個個喂過去，點頭回話，“第一天以為沒多少客人，但是賣了這個數，說明縣城裡像我們這樣的鋪子太少了。
”

　　“我們占了先機，得趁熱打鐵，明天把剩下的衣服都拿去。
”

　　“好。
”

　　減掉送的人情，今天所有衣服加頭花一共賣了……

　　“45塊錢！
”

　　出師大捷，不錯不錯！

　　林慧在燭光下興奮地點錢，突然聽到男人來了一句感歎，“今天我才知道老婆你有多好！
”

　　林慧瞟他一眼，“現在才知道我好？
”

　　察覺到危險，他趕緊找補，“不是，是有了對比發現更好了！
”

　　今天那些老老少少的女人叽叽喳喳，挑這挑那的毛病擺明要壓價，幸好他抵抗住壓力，絕不二價！

　　做女人的生意是掙錢，可真不容易啊！
他嘴皮子都幹了。

　　林慧：你要是想從我手裡掏錢，我也得從上到下挑你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