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我心裡也挺愁的
當然也有向裴寶珠提親的。
隻是裴如衍明令禁止二房接受婚事,必須等謝玄這陣風波過去後,再商量。
衆人看裴家無意聯姻,又想到平陽公是太子心腹,從身份上來說,平陽公嫡女肯定是比裴家二房女高,遂将主意打到了平陽公府。
虞綿綿因此多日不敢出門了,就怕出門遇到什麼英雄救美的戲碼。
另一邊,越枭昏迷了足足三日,隻能用湯藥喂嘴,三日後,才醒過來。
他的身份還未被公布,而三日前禦書房的幾人也都忘了,他還沒治罪。
也或許不是忘,是所有人心照不宣地沒再提起,是晉元帝選擇性地忘記。
根據診斷,越枭是中毒。
這毒從何而來,在越枭清醒前,就被查明,是謝玄的暗衛在事發前兩個時辰給越枭下的。
也就是鄭俊指證後,晉元帝宣越枭入宮,而越枭還在看戲時,被下了毒。
越枭清醒時,宮人第一時間禀報給了晉元帝,晉元帝下了早朝匆匆趕來,看着越枭憔悴的容顔,心中唯有憐惜與愧疚。
見越枭要起身行禮,他趕緊阻止,主動坐到床榻邊的椅子上,“太醫說你中了毒,你好好休養身體,先把身體養好,不必再想别的,從前所受之苦,朕會好好彌補你。
”
越枭靠在床頭,被褥蓋在腰際,垂着眼眸謝恩,“多謝……陛下。
”
聽着這聲稱呼,晉元帝下意識地想糾正,可當目光望去,卻看不見越枭的眼睛。
晉元帝嘴唇動了動,突然說不出糾正稱呼的話,無奈地閉上了嘴。
寝殿陷入尴尬的沉默,生疏的父子倆心思各異。
此時宮人捧了藥進來,晉元帝并未去接藥,反而是往邊上讓了讓,示意宮人給越枭喂藥。
越枭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他恰好不喜歡被别人喂藥。
那種連喝藥的節奏還要被人掌控的感覺,他很不舒服,所以很幹脆地從宮人手裡端過藥。
宮人恭敬地勸他喝藥,“公子,良藥苦口。
”
才剛說道良藥,越枭已經擡手将藥飲盡了,爽快利落得像是不覺得苦。
這一聲“公子”讓晉元帝微微蹙眉,便沒再坐下,親自伸手替他掖了掖被子,“朕還有些政務,你先休息,有什麼需要的盡管吩咐宮人。
”
語畢,晉元帝又拍了拍越枭的肩膀,轉身出了寝殿。
越枭沒有擡頭,隻是靜靜聆聽着腳步聲遠去。
忽地,腳步聲驟停,是晉元帝在殿外駐足,他望着朝陽升起,可是陽光照在身上,他并不覺得溫暖。
彼時太監來報——
“陛下,前往嶺南的流放隊伍要出發了,宣王……”意識到口誤的太監立馬改口,“庶人謝玄也在此列,您是否要去看看?
”
出發在即,太監來詢問還有另一層意思,若是陛下要收回成命,還來得及。
晉元帝站在屋檐下望着愈發刺眼的光芒,仍不移開目光,沉默須臾後,滄桑道:“不看了。
”
太監點頭,不敢琢磨陛下的心思,也不敢置喙半分,“是。
”
晉元帝低下頭,往前走去,後面的大太監跟上。
待離宮殿遠些,他回過頭,被光芒所刺的眼睛,有些看不清大太監的神情,“讓人沿途跟着,既然要給他教訓,就不能讓他随便死掉。
”
大太監領命,晉元帝回到禦書房,門窗緊閉時,暗衛從隐蔽處跳出來,“陛下,當年為皇後診脈的太醫與接生嬷嬷,在殿下出生後,都得了恩典回鄉,但屬下尋去他們的家鄉,鄰裡都說他們二十多年沒有回鄉了。
”
“屬下辦事不利,還請陛下責罰,隻是……如此就無了能證明越公子身份的人。
”
晉元帝毫不驚訝,“李敬這樣的人,當然是不會留下把柄,你去查一查,越枭從小到大的經曆,事無巨細,朕要全部知道。
”
“是。
”暗衛抱拳領命,頃刻間消失在晉元帝的眼前。
謝桑甯帶着年年阿魚來的時候,就見祖父在案前閉目養神,似懷揣很多心事。
孩子的一聲嘿嘿笑,讓晉元帝從虛無的精神世界脫出,他的眼神慢慢聚焦,見到來人,施展出笑意,比笑意更快的,是下意識張開的雙手,“央央今日怎想到入宮來了,是年年和阿魚想曾祖父了?
”
雙孩的小推車,推到了晉元帝的面前,洗去他一日的煩躁。
謝桑甯大概知曉祖父為何憂愁,是為失去一個兒子憂愁,也為得到一個兒子憂愁,她正是為這份憂愁而進的宮,“爹爹說祖父近來吃的都少了,這才叫年年和阿魚來監督祖父用膳。
”
“是哪個在多嘴,”晉元帝言語責怪,手倒是沒停下,随便從推車裡抱了一個,“這才幾天不見,小東西壯了不少啊。
”
謝桑甯在邊上看着,“他們胃口好得很呢。
”
晉元帝慈愛地看着懷中襁褓裡的小臉,玩笑道:“這樣下去,将來抱不動了可怎麼好?
嗯?
”
謝桑甯見縫插針,“所以祖父可要好好吃飯,都這個時辰了,祖父還未用早膳吧,不如現在傳膳?
”
說着,就命人傳了早膳來。
晉元帝哪有拒絕的機會,知道她是帶着任務來的,一邊感慨謝歡真能找事,一邊欣慰兒子孫女是孝順的。
明明沒有胃口,身為帝王的他卻根本沒想拒絕。
他慨歎着抱着孩子坐下,看着呈上來的早膳,象征性地吃上幾口,謝桑甯坐在晉元帝對面,什麼也沒問,沉浸地吃起飯來。
晉元帝看她吃飯的樣子,一看就是無憂無慮的,這樣也挺好。
正這般想,卻聽她咽下嘴裡的東西,道:“祖父,其實我心裡也挺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