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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9章 蛛娘

大景巡夜人 藕池貓咪 5803 2025-01-17 14:29

  “愛他嗎?

  趙鯉問話時,外邊吹吹打打的樂聲停了。

  兩個新娘站立不動。

  她似乎在猶豫。

  要不要承認愛着地上那個狗一樣狼狽的男人。

  兩個一模一樣的新娘,動了一下。

  她們兩個不知誰真誰假,像是照鏡子一般,長相打扮一樣,動作也是同步的。

  右邊那個新娘袖子突然晃動。

  她緩緩擡起一雙白皙又嬌嫩的手。

  看着白皙的手指肚,她突然慘笑:“我不知道。

  “他是我看見識得的第一個人類。

  “他說我應該愛他。

  新娘的話被趙鯉打斷:“所以你就愛他了?

  看見新娘臉上的迷茫,趙鯉歎了口氣。

  又一個見識少導緻的慘案。

  隻見了開在栅欄邊的一朵蒲公英,便以為自己得到了整個春天。

  幸而趙鯉善于說服人。

  “你并沒有那麼愛他。

  趙鯉先說出了結論,在新娘愕然的注視下,她道:“甚至那種感情是不是愛情都待确定。

  趙鯉的一隻腳尖踮着,好整以暇地摸着阿白頭頂的鱗片。

  “動物會将看到的第一個活物,當成母親。

  右邊的新娘,因趙鯉這意有所指的話裙擺微晃了兩下。

  “不可能!

  她下意識地反駁,想說自己那就是愛,可見趙鯉笃定的樣子,又有些動搖。

  人類社會實在太複雜,她還沒做多久的人,哪能曉得愛這個人類自己都沒研究透的話題。

  她下意識地去看蜷縮在地的新郎。

  新郎一身喜袍上又是泥灰,又是尿,髒污狼狽得不像樣。

  心中更是動搖。

  雖說初化成人時懵懂,但後來兩年,她也漲了些見識。

  沒有女子,會喜歡這樣不堪的男人。

  尤其……

  想到趙鯉方才顯擺她相好的,再想想這男人讨了她織布的錢,去花天酒地。

  新娘心裡滋味難言。

  她忽而長歎,将自己肩頭搭着的紅蓋頭摘下:“做人真難。

  喜堂中的氣氛,因新娘這一歎,氣氛緩和許多。

  趙鯉笑道:“人生百種苦,你這才哪到哪呢?

  “哦?

  新娘挑眉:“比如呢?

  問完,她立刻補充道:“沒有問你相好的,我不想聽。

  她心裡針紮似的難過,不想聽人炫耀。

  “好,不提我相好的。

  趙鯉應下後,擡手指向外邊踮腳站着翻白眼的村民。

  “比如他們。

  “平常徭役賦稅一大堆,面朝黃土背朝天,辛苦一年才勉強得糊口。

  “成日裡開門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

  “抽空來參加一趟婚禮,卻得因一個人渣,魂不附體清淨不得。

  提到這些村民,新娘面色露出些愧疚:“我無意傷人。

  “我知道。

  趙鯉當然知道她不想傷人,否則現在便不會心平氣和坐着和她說話。

  “你遣來的都是些山中精怪。

  就是烏二口中恐怖無比的白影……

  趙鯉仰頭看着房梁,那些白影也不過是山中白腹蛛而已。

  雖然流氓了點,鑽人家小夥被窩。

  但若是有心殺人,烏二早已躺在蛛絲中,被注射毒液,化成一包供吸吮的果凍了。

  看見附身村民的是一些山精木靈時,趙鯉就确定了眼前的新娘應當不會大開殺戒。

  後來再開心眼看,雖然隻有淡淡一層,可那金光騙不得人。

  并不是什麼惡詭山妖,是有功德的下位山靈。

  瞧着禦使的白腹蛛,本體應當是一位八足織娘。

  見趙鯉一臉淡然,新娘一笑。

  她也不再做那翻白眼的怪相,腳步輕移走到了趙鯉旁坐下。

  “不過,你也說得對,無辜牽連了旁人确是我不對。

  她說話間,肋部的衣裳膨脹,鼓出兩排小包。

  随後,幾隻巨大的蜘蛛步足破出衣裳。

  一直保持着清醒的新郎官,雙目圓瞪,發出一聲慘叫。

  他曾以為發生的一切,是因枕邊人想不開尋死了,化作亡魂歸來。

  不料全都猜錯,被自己幾句話哄來的女子,一開始就不是人。

  他大張着嘴,嚎叫聲吵得沈小花擡腳撓耳朵。

  歪嘴露出一顆小尖牙,貓臉上滿是不耐。

  新娘扭頭,便看見新郎扭曲的臉,從張着的嘴巴還能看到他嗓子眼裡晃動的小舌頭。

  在趙鯉揶揄的注視下,新娘莫名覺得丢臉。

  後背一隻步足輕輕點在地上。

  房梁上爬動的白影,立刻收緊絲線。

  勒在新郎脖子上的絲線,被動讓新郎閉上嘴巴。

  而新郎的父母,早在新娘露出蜘蛛步足的瞬間,便齊齊白眼一翻昏死過去。

  從翻白眼的新郎身上收回視線,新娘扭頭看向趙鯉:“你倒是好膽色。

  趙鯉聳肩,認下了這不算誇獎的誇獎。

  從前她的山鬼同事,想必也是這樣想的。

  趙鯉又一指一旁呆站着的人類新娘:“放了這個可憐的女人吧。

  “嫁誰不嫁誰,由不得她選,你的敵人不該是她。

  “今日本該是人生重要的一天,卻提線木偶一般站在自己的喜堂中“。

  “連娘家人都扔下了她。

  趙鯉的提醒,讓八足織娘露出些愧疚。

  她輕輕一動,束縛着人類新娘的蛛絲松開。

  人類新娘軟塌塌地倒下,将要摔倒在地時,被梁上爬下的白影用背接住。

  細長的四肢移動,白影将人類新娘背進了後堂安頓。

  見這位如此講道理,趙鯉心裡也暗自松了口氣。

  如有可能,她并不想暴力對待一個涉世未深的苦主。

  看着新娘的紅嫁衣衣角消失在後堂,坐在趙鯉對面的八足織娘才扭回頭。

  臉上都是苦澀:“我曾想過,殺了她取而代之。

  她一邊說,身後步足滑動,趙鯉也不知她怎麼搗鼓的,須臾間竟從後邊取出一塊看着就很柔軟的帕子來。

  她滿臉塗着厚厚的脂粉,和趙鯉說話的時間裡,那厚厚面具似的脂粉,已裂開了一些縫隙。

  八足織娘最上面,類同于人類的手,捏着新織出來的帕子,輕輕擦臉。

  “隻要将這新娘,捆入蛛絲注入毒液,片刻後便會化作一張包着漿液的皮。

  “我便披着那身皮,替她成親。

  她一邊說,一邊擦。

  她說得血腥,趙鯉卻是淡定的聽着。

  一閃而逝的惡念,誰都有。

  終究是論迹,不論心。

  蛛娘擦拭不停,她的臉五官慢慢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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