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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5章 迷霧

大景巡夜人 藕池貓咪 5278 2025-01-17 14:29

  月上中天,酒宴氣氛正酣。

  在場官吏都是男人,他們都是應試為官。

  趙鯉女兒身年歲小,對着她畢恭畢敬,很多人心裡嘔得很。

  她今夜沒參加晚宴,這些人心中多少有些不滿。

  可現在酒過三巡,聽着小曲,看着貌美舞娘,他們倒是慶幸趙鯉不來。

  群聚在一起,醜态畢露。

  “來,宮百戶!

  黃明堂探了一下話頭,得了想要的答案,近半年來壓在心口上的陰霾掃去不少。

  一邊琢磨着,怎麼找上趙鯉的門路,一邊給宮戰斟酒。

  宮戰敞着領子,來者不拒。

  端起酒盅往嘴裡灌,隻是酒水因他豪邁的姿勢往外撒。

  一仰脖看似喝了,實則全喂了胸前的衣裳。

  黃明堂醉眼朦胧沒看出來,尤在稱贊:“宮百戶,果真豪爽!

  言罷又斟了一盞,嘴裡道:“可惜,江州靖甯衛的孫百戶不在。

  “孫百戶也是豪爽好酒之人,定能與宮百戶不醉不歸。

  說着,他打了個酒嗝,揉了揉通紅的鼻子。

  “孫百戶本應在江州城迎接趙千戶,但不料各位比原定行程提早了幾日。

  “孫百戶正在杭堤辦事,應當明日才能趕回來。

  黃明堂跟江州靖甯衛的百戶關系還不錯,昨日解釋了一番,今日醉着又解釋了一番。

  宮戰卻不想聽這些,辦差不來迎接隻是小事,他想聽的是黃明堂那樁要命的事究竟是什麼。

  奈何黃明堂實在醉得狠了,手中酒壺一歪,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宮戰推攘他兩下,又暗暗探手,在他後腰軟肉一掐。

  徒手捏核桃的力道,都沒能讓黃明堂清醒,依舊死豬一樣趴在桌上。

  确定他是真醉,宮戰頓感無趣。

  環視堂中,打了個酒嗝道:“黃大人醉了,我送他回去!

  言罷,不顧黃明堂幕僚的阻攔,踉跄着将黃明堂扶起。

  黃明堂個子不高,被宮戰輕輕松松夾在咯吱窩裡站起來。

  他的幕僚看得着急,忙喚人在後邊跟着,免得兩位大人一塊摔成滾地葫蘆。

  出了酒宴的廳室,宮戰扶着黃明堂在回廊上行走。

  頭上懸着的絹燈,照亮地面。

  宮戰跟黃明堂一身酒臭,從後看着勾肩搭背一派友好。

  或許是廊外吹來的風,黃明堂清醒了些。

  嘴巴開合,呢喃數句:“孫公公,機戶加稅,不可。

  這呢喃的聲音,回響在耳邊,宮戰腳步一頓。

  黃明堂話語中的兩個詞彙,讓宮戰覺得一陣寒意從腳後跟竄上脊背。

  黃明堂身後幕僚隔得遠些,似乎聽見什麼,大跨步上前圓場道:“黃大人真是醉了!

  這幕僚小心窺看着宮戰的表情。

  宮戰像是沒聽見一般,将他推開:“你走開,我要送黃大人。

  他步子邁得更大,一路夾着黃明堂将他塞進轎子,這才扶着額頭喊頭疼。

  叫人護着他,回到驿館。

  兩個聽差的江州府衙役,将他送到驿館。

  宮戰一身髒污,趴在桌上鼾聲如雷。

  待到外人走了,宮戰鼾聲一頓,直起身來。

  在驿館養病的魏世手裡端着一碗涼水,見狀愣在當場,這宮百戶沒醉啊?

  宮戰接了他手裡的涼水,全潑到了自己臉上,然後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子,沉聲道:“啟用暗線,去查一下孫公公和江州本地孫百戶,再去查查江州織造稅務動向。

  “小心點,别被發現。

  魏世嗓子還啞着,但腦子清明。

  從看出宮戰裝醉的那一刻,他神情一肅。

  領命後,立刻快步離開。

  魏世走後,宮戰自己倒了一碗涼水,一飲而盡。

  孫公公,機戶稅務……

  他忍不住嘿了一聲:“這倒黴催的勁,盡遇上大事。

  年後,他當真得回老家瞧瞧,是不是祖墳真的被水淹。

  宮戰這念頭剛冒出,便有人來報:“趙千戶傳信,叫您去趟白日着火的織造坊。

  ……

  夜深,趙鯉正蹲在望火樓嗦面。

  這裡是江州潛火兵卒的據點,吃的倒是不缺。

  知道她食量大,蔥油面裡絹娘還給她多下了五個雞蛋。

  來報告工作的鄭連,手裡也捧着一碗面,一邊吃一邊道:“仵作驗過了,這駱老闆死亡時間應是早晨。

  “在庫房放火之前,他就已經死了。

  “早上就死了?

  同樣捧着一碗面的嚴焱沒有她兩這好食欲。

  聽見早晨兩個字,咽了口唾沫:“可是,很多人都看見駱老闆早上正常來織造坊。

  這駱老闆是個鑽錢眼裡的貪财貨,摳門又尖酸。

  罵工人的聲音,每天早晨準時響起。

  今日也沒有例外。

  趙鯉放下手中驗屍屍格,聽了嚴焱的話搖了搖頭:“罵人不代表是活人。

  趙鯉看向屋角。

  這處望火樓的一角,臨時擺放了一個狴犴小像,從駱老闆喉中取出的細骨,正壓在狴犴像下。

  牽扯西南巫傩,莫說死人上班,就是死人跑去江州府大堂跳廣場舞也不奇怪。

  玩屍弄鬼的,正是巫傩擅長之處。

  還系着圍裙的絹娘上前來,她手中托着一團帶着燒焦氣味的碎布。

  都是潛火卒從灰燼中撿拾起來的。

  絹娘雙指撚起一塊,這碎布上有大量的水斑。

  “庫房中的貨也不對。

  絹娘尾指留着尖尖的指甲,用以劈線分線。

  她指甲在碎布上一勾,這看似沒問題的碎布,便像脆紙一樣撕裂開來。

  絹娘蹙眉道:“駱老闆的織造坊規模僅次于官設織造坊,他雖刻薄但坊中出産的妝緞向來質量很好。

  “若是遇上重大典禮或是節日賞賜,官設織造坊歲造不及,還會從駱家采買部分。

  “駱氏織造,絕不是這種泡水貨。

  絹娘的話,讓趙鯉蹙緊眉頭。

  既然駱氏織造規模如此大,駱老闆又愛财,究竟是什麼危機,會讓他抛家舍業,倉皇帶着現銀和金銀細軟就外逃?

  他究竟和什麼人,做了見不得人的交易。

  為什麼駱氏貨倉中全是這些劣等貨。

  最關鍵的是,幕後之人為什麼一定要除掉駱老闆,燒掉這些貨物。

  趙鯉把碗裡最後一個荷包蛋放進嘴裡,立在望火樓欄杆邊,看向黑漆漆的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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