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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5章 造神

大景巡夜人 藕池貓咪 5700 2025-01-17 14:29

  鉛色天幕垂下,整個泰昌殿籠罩在壓抑氣氛中。

  居中的青銅大鼎擦得光亮無比,火光跳躍其上,閃爍幽深光芒。

  鼎四周簇擁無數墓碑。

  這些石碑很矮小,約隻及趙鯉腰部。

  墓碑緊緊簇擁着中央的大鼎,與鼎共同構成了肅穆的列陣。

  四處挂着無字白幡,樹立的安杖棍上白紙随風簌簌作響。

  趙鯉聯系早趴在殿頂的小紙人,想俯瞰前殿,卻已經聯系不上。

  對此結果,也在趙鯉意料之中。

  她面上淡定,跟在羅煙杆身後,在一整塊白石雕刻的祭台前站定。

  這殺豬的白石祭台上,刻着深深的紋路。

  石台看着鮮亮,邊角沒有明顯的風化痕迹,是新物件。

  趙鯉垂眼看,便見石台邊古樸的石雕。

  雕刻分三層。

  上部日月同時淩空,形态十分古樸原始的龍、蛇、鳥等神獸圖案。

  中部則描畫人間,線條簡單的小人伏地跪拜,祭祀。

  下部卻是象征死地江河大海的無盡波濤,水浪中有骷髅亡魂翻滾。

  一未着衣的男子,立在波濤中。

  水澤僅及其腰部,顯見祂體型之巨大。

  男子足踏的黑白二蛇,雙手張開,無數死相的亡魂纏繞在祂的雙臂,助祂托起人間。

  這本該是一幅描述神祇形态,歌頌偉大的雕刻,但趙鯉卻隐約覺得很不對勁。

  她懂畫,擅畫,感覺得到這壁畫上,集結的亡魂線條走勢不對。

  趙鯉怔怔看着這祭祀台,喉中緊張得幹渴,艱難吞咽了一口唾沫。

  毫無疑問,祭台上雕刻的是一位神祇。

  這是趙鯉從未見過,從未想過的形态。

  她心跳得越來越快,手都忍不住有些顫抖起來。

  神像的形态,可有無數象征意義。

  或許,大景靈氣複蘇後,有人人為制造了一尊這樣的神祇。

  恰在此時,一隻手扼住了她的手腕,讓她一驚。

  羅煙杆壓低了聲音的警告聲傳來:“去,取刀來!

  趙鯉指尖有些發麻,但動作麻利,立刻去取羅煙杆的殺豬刀。

  殺豬刀包裹在發黃的皮子裡,輕一抖開,認真磨砺的刀鋒,在火光下綻開冷厲光芒。

  趙鯉雙手捧了,遞給羅煙杆。

  廣場中,有人大聲誦念祭文,因泰昌殿可放大聲音的特殊構造,那聲音帶着回音,回蕩在泰昌殿上空。

  有些像玄虛子的聲音,趙鯉聽不真切。

  随着誦念之聲,四處飄蕩濃烈熏香之味。

  大團大團抖散的紙錢,投入火中迅速燃燒。

  風一起,卷起漫天火星。

  整個廣場彌漫嗆人的煙味。

  趙鯉後退藏身黑暗中,這才擡頭環視。

  泰昌殿火光通明,二樓隐約有些人。

  居中模糊可見一個明黃色身影。

  趙鯉心中一定,估算了一下距離和路線。

  就在此時,誦念之聲驟然拔高。

  廣場上卷起狂風,這風蹊跷,卷着焚燒的紙錢和熏香黛青色煙氣,形成一個燃燒的火龍卷,在矮小的碑林中穿行。

  趙鯉聽見沉渾鐘聲回響。

  白羊黑豬都被按在祭台上,大限将至,這些牲畜卻呈現異樣的安靜。

  羅煙杆深吸了一口氣,應和着鐘聲的節奏,手中殺豬刀猛然捅出。

  亮銀刀子,直入黑豬脖頸。

  冒着熱氣的潺潺鮮血,從黑豬的破口處湧出。

  一滴也沒浪費地淌下,順着白石祭台紋路延伸。

  殷紅的血,讓原本顔色單一的祭台雕塑鮮活起來。

  血從上而下,染紅了淩空的日月,染紅了伴日月飛行的神獸,繞過人間彙聚于死地。

  刺目的紅,順着陰間頭首分離的亡魂流淌。

  趙鯉終于知道自己先前感覺到的違和是為什麼。

  隻見血迹蔓延,壁畫上幫助神祇托舉大地的亡魂結成一條鐵索。

  最後,血順着祭台淌下。

  因微妙的斜度,向着中心的碑林和大鼎彙聚。

  一頭頭獻祭的牲口,被宰殺于祭台。

  趙鯉清楚看見,血沿地面镂刻的暗渠延伸,最終組成線條複雜的紋路,将整個碑林包裹。

  鐘聲忽然停下,風穿過灰白碑林,如哭似泣的嗚嗚聲,響徹整個泰昌殿。

  鐵索的最後一環,在大鼎足下形成。

  以亡魂、國運之鼎共同結成的鎖鍊,将托舉大地的無面神祇捆住。

  這是一位借無數亡魂之力舉起人間的神祇,也是被無數冤魂和大景國運死死墜住的囚徒。

  趙鯉失态,遙遙望向泰昌殿二層模糊的人影。

  造神,縛神。

  何等膽魄讓他們做下這樣的事。

  這就是靈氣複蘇後,他們為此界尋到的出路嗎?

  趙鯉深吸一口氣,濃烈到嗆人的血腥味充斥肺部。

  直到腰背被羅煙杆用刀把狠狠杵了一下,她方才醒神。

  趙鯉忙去拉那具已經血流盡,死在祭台上的黑豬。

  卻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

  她的表現被羅煙杆瞧見,老頭漏出些笑意——到底是沒太見過世面。

  無視了呆愣遲鈍的趙鯉,他叫徒弟繼續拖來黑豬。

  進了祭祀場,這些豬便像是吃了木呆藥,任人拉扯擺布。

  羅煙杆還像從前一樣,單手按豬。

  不意,從來乖順的豬躺在祭台瞬間,扭頭看了一眼趙鯉。

  随後赤紅雙目掙紮了一下。

  隻掙紮了一下,仿若瀕死前的求生之舉,卻叫羅煙杆手上失了分寸。

  刀尖一滑,抹過自己青筋暴起的手背,捅向趙鯉。

  染血的尖耳殺豬刀,是羅煙杆吃飯的家夥,何其鋒利。

  老人的手背上立時可見森森白骨,他甚至沒覺疼痛,滴血的刀尖捅向趙鯉。

  羅煙杆的徒弟,見得事态突變,口中不由發出驚呼。

  在這寂靜一刻,他的驚呼格外惹人注目,無數視線望向此處。

  這驚呼趙鯉也聽見了,她看着滿場殷紅紋路來不及回頭,隻憑經驗側步讓開,并探手下壓。

  鋒利的刀尖,劃過趙鯉的左掌心。

  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劃了一道白色痕迹。

  趙鯉三指向下捏住刀脊。

  一串殷紅的血珠從她左掌的白線擠出滴落,欲墜不墜挂在刀尖。

  此處祭祀一停,廣場中呼嘯的風聲頓時尖厲。

  “快撒手!

  羅煙杆忍痛大喊,要趙鯉撒手,好取刀繼續祭祀。

  趙鯉捏着刀脊,清楚察覺到遠處泰昌殿二層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警覺被動瘋狂示警。

  她知道,她的行蹤已經暴露。

  看着繞國運祭鼎的火龍卷,長吸一口氣,趙鯉後退半步:“老爺子,你受傷了,換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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